“温府到底也不是我的家,我自然是要回自个儿的家了。哪像某些人,都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还拖家带口死乞白赖的住在娘家。”苏姨娘本就一肚子火,见谢温娘言语挑衅,自然也没给谢温娘好脸色。 不过谢温娘也并未气恼,她反倒又往苏姨娘面前走近了一步,“若是按苏姨娘所说,我到觉得自己是个有福气的,至少我还有娘家可以回。不像苏姨娘,想回家的时候连个家都没有。”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温娘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只见她又讥讽道:“我倒是忘记了,苏姨娘可不是没有家的人。那些个勾栏瓦舍秦楼楚馆也算是苏姨娘的娘家。若是有朝一日哥哥休弃了你,我想那些个风尘之所定会在收留苏姨娘的。毕竟以苏姨娘的姿色,还是会有恩客上门的。想必青楼的头牌苏姨娘是当不得了。但要是混口饭吃,苏姨娘还是有那个本事的。”谢温娘极尽讽刺之言。苏姨娘甚为羞恼,脸色更是由白转红,齿间银牙紧咬,但她又奈何不得眼前的谢温娘。 “谢温娘,你也知我曾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只因遭逢变故才坠落泥潭,并不是我生来就下贱。你为何总是要这般羞辱于我?”苏姨娘强压着心中的委屈辩驳道。 “你莫要将自己说的如此玉洁冰清一尘不染,你是个什么货色你自己心中清楚。你眼瞧着王氏离开了谢府,你那颗不安分的心就开始蠢蠢欲动了。就凭你,还妄想坐上谢府嫡母的位置?你也不好好瞧瞧你自己配不配?” “我配不配也不是你说了算?”苏姨娘着实有些忍不住了。 “是,我说了是不算,那我母亲说的话不知做不做数?”谢温娘斜睨了一眼苏姨娘,眼中尽是不屑。现在更瞧着苏姨娘被自己气的暗自垂泪,心中只觉痛快。 苏姨娘深吸了口气,仿佛要将所受的怨气尽数咽到了肚子里。 “老夫人大可不必为妾身忧心,妾身本就无意谢府嫡母的位子。妾身深知自己出身卑贱,没有资格坐上谢府主母之位。”苏姨娘神色突然谦卑起来。 “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就最好不过了。当初若不是哥哥瞧你可怜,就凭你,也配入我们谢府的门?只怕此时,你还混迹在勾栏瓦舍里以卖笑为生呢?这人的命呐生来就是注定的。有的人生来就没有那么好的命,也就不要痴心妄想的做那人上人了。” “我知你恨我就是因为你的儿子吴葶奕,可你有没有好好想过,你儿子到底是被谁害成了现在这般模样?是谢韶卿,是谢韶卿害的。你们当真以为谢韶卿和王氏是被你们逐出了谢府吗?只怕此事是她们母女早有预谋的。” 见谢温娘并不相信,苏姨娘解释道:“王氏母女离开谢府,谢府最终什么都没有得到?而在她们离开谢府的当日,侯爷就亲来谢府上门提亲,难道这些都是巧合吗?” 对于苏姨娘说的这一点,谢温娘倒是从未想过。因为她实在想不出王氏母女主动离开谢府的原因。 “你休要胡说,那个卿丫头不喜谢府我早就知晓,可王氏为何要离开这里?” “她为何要离开这里你还不清楚吗?”苏姨娘意有所指。 见谢温娘并未想明白,苏姨娘继续说道:“你的儿子三番两次的想要染指谢韶卿,这是王氏最不能忍的。而老爷一直又袖手旁观,所以王氏只有靠自己。王氏知道,只有离开这里,才能摆脱谢府这些肮脏事。”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我不信王氏宁愿毁了谢韶卿的清誉和她的后半辈子,就只为了离开谢府?”谢温娘觉得这么蠢得事情,王氏怎么会愿意做。 “王氏从来都不蠢。公主为让谢韶卿声名尽毁而找人散布谣言。王氏正好顺水推舟借故带女儿离开谢府,以此来摆脱谢府的纠缠。” 在苏姨娘看来,王氏同意和离想必是因为王氏对谢怀宗失望至极。王氏宁愿后半辈子被人骂成弃妇,也不愿与谢怀宗死后同穴而眠。 苏姨娘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眸有些红润。她觉得自己好像说的不是王氏,而是她自己。 “你又不是王氏,你怎知她会知晓王氏如何想?”谢温娘冷笑道。 “因为我也是女子,而且与她同侍一夫,自然能体会到她的感受。”苏姨娘神色漠然。 “就算你说的都对,但王氏离开谢府,对她来说还是得不偿失,以后她一定会后悔的。至于那个卿丫头,她以为她离开了谢府,我就不能将她怎么样了吗?我一定会……”谢温娘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有的话她自然不会说给苏姨娘听。 但就算谢温娘话只说了一半,苏姨娘也猜到了大概。 “你不用在这里挑拨我与王氏母女的关系,你有这个闲工夫,还是先去哥哥那里看看吧。”谢温娘故作神秘道。 听到谢温娘提起谢怀宗,苏姨娘的心不觉得「咯噔」了一下。虽然她早就想到会有这一日,但此刻她的心还是很不好受。 “多谢提醒。” 苏姨娘无心在与谢温娘斗嘴,转身就离开了。 谢温娘看着苏姨娘的背影,冷笑道:“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夫人说的对,苏姨娘现在敢这样同夫人说话,不就是因为谢韶婉在温家得宠,而她又给谢府诞下了个嫡孙,所以才会如此得意。” “就让她先张狂几日,日后有她苦头吃的。” 苏姨娘带着翡翠往云溪阁的方向走着,见苏姨娘闷闷不乐的模样,翡翠以为苏姨娘还在为方才谢温娘的那些话而生气,不禁安慰道:“姨娘切莫难过,吴夫人一向最见不得人好。” “我不是因为她?” 翡翠这才明白,能让苏姨娘心神不安的就只有谢怀宗了。但他们刚回谢府,并不知道出了何事。两人不觉得加快脚步往云溪阁去了。 “姨娘,奴婢有一事不明?”翡翠仿佛是想到了什么。 侯爷大婚 “何事?”苏姨娘问道 “奴婢觉得以侯爷的行事风格,明知吴葶奕染指谢韶卿,为何就没有杀了吴葶奕?”这是让翡翠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以我看来,想必是不愿给谢韶卿惹麻烦,所以才放了吴葶奕一马。毕竟谢韶卿当时还住在谢府?很多事就算是平阳侯,也有他手够不着的地方,但日后就很难说了。何况让一个人最痛苦的不是杀了他,而是让他生不如死的活着。” “姨娘的意思是?”翡翠杏眼圆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吴葶奕若是在敢对谢韶卿不轨,想必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苏姨娘缓缓说道。 翡翠点头赞同,毕竟齐宴修没有那么好的耐性。 很快就到了齐宴修与谢韶卿成亲的日子。 齐府上下是张灯结彩,房檐下挂着一排排写着喜字的红灯笼。前来拜贺的宾客更是络绎不绝。府里到处都是一派喜气景象。 齐宴修身着绛红色暗纹阔袖锦袍,剑眉星眸面如冠玉,长发用白玉发冠高高束起。双手背在身后,冷傲孤清的伫立于窗前。 “侯爷,该去王宅迎亲了。”小七刚从外面回来。 齐宴修只是摆了摆手,神情还是一如往日的冰冷。 王宅本就是新宅,王氏又命顾嬷嬷给府里新添置了些物件,将府内外布置一新,阖府上下也透着藏不住的喜气。 “夫人,侯爷到门口了。”顾嬷嬷笑着说道。 王氏拉着谢韶卿的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眸中尽是不舍之意。 “女儿舍不得母亲。”谢韶卿趴在王氏肩头轻轻啜泣起来。 “傻孩子,你常回来看看母亲就好。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要哭花妆了,可就不漂亮了。”王氏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母亲,女儿一定会常常回来看母亲的。” “好好好,母亲等着你。”王氏轻轻替女儿擦着脸颊的泪痕。 母女两人又说了几句,王氏不想误了吉时,便催促着谢韶卿尽快离开。 “快些走吧。”王氏背过身说道。 “姑娘,我们走吧。”谢韶卿在春芜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谢韶卿身着碧青色云纹婚服,墨玉般的乌发尽数绾起,云髻峨峨。额上花钿璀璨,皓齿星眸,容颜更是倾国倾城。芊芊玉指轻握白玉牡丹团扇半掩绝美脸庞。头戴金丝镶宝石的华贵凤冠,发髻间的金累丝红宝石步摇随着走动更是将她衬得摇曳生姿,百媚千娇。随着她莲步轻移,华美的裙裾在其身后展开,看着更是雍容华贵,端庄无比。 齐宴修接过谢韶卿,两人牵着红绸离开了王宅。 王氏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十分惊人,二十里红妆都毫不为过。 齐宴修骑在高头大马上,谢韶卿则坐在十六人抬的龙凤轿上。一路上锣鼓喧天,震天响的鞭炮不绝于耳。 长长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一路到了齐府,两旁看热闹的人更是人山人海。 只听有人在人群中议论,“上次乐安公主的婚礼也不过如此,看来齐侯爷当真极看重新妇。” “你还不知道吧,齐侯这次娶的这个新妇可是之前被将军府霍家退过婚的,听说上个月刚又被谢府逐出了家门,也不知侯爷瞧上她什么了。” “想必那姑娘自有过人之处,不然齐侯也不会如此隆重的迎娶。” “这次损失最大的就是谢府了,这么好的亲事眼见着飞了。” 谢府 “就那个小贱人哪值得有这么大的排场?”谢温娘怒骂道。 “罢了罢了,一切都是她的命。你说她不来请我去观礼也算了,竟然也不遣人来请她的父亲去。”白氏一早就在等着谢韶卿来请她和谢怀宗去。但直到这个时辰,都没见人来,心里不免气恼。 “母亲还不知那个丫头的性子吗,此刻定是恨极了谢府,又怎会来请哥哥去。再说了,也不止我们不能去侯府,那个王若漱还不是一样去不得。”谢温娘有些幸灾乐祸。 “王若漱是将卿丫头给嫁了出去,但日后她还不是一样,一个人守着那个大宅子度日。”想到这里,白氏只觉得心里略微平衡了些。齐府 谢韶卿下轿后,跟在齐宴修的身后,两人踩着长长的红毯走入了齐府。 正厅当中已经挤满了人,大家都正准备看新人拜天地。 霍萧则双手抱腕站立在不远处的檐下,温连玉则磕着瓜子站在人群里,他身旁就是尤氏和温妙容。 顾青元与景谦及顾兰恩与景翊今日也来了。只不过他们各坐在一个圆桌旁,各怀心思的看着不远处的一对新人。 温妙容则趁哥哥不注意,偷偷的从尤氏身边走开了,尤氏虽然察觉到了,但她并未叫住温妙容。 新人行拜礼的时候,当听到二拜高堂的时候,谢韶卿双眸中的泪水是再也忍不住了。 “王夫人真是养了个好女儿,我们修儿日后是有福了。” 齐宴修的父母都已故去,此时坐在上面的只能是齐宴修的外祖母盛老夫人了。 “老夫人客气了,嫁给侯爷也是卿儿的福气。”一个妇人说道。 谢韶卿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当下就想伸手掀起头上的喜帕,齐宴修凑到谢韶卿耳边说道:“夫人,礼还未成,夫人这般猴急会让人误会的。” 谢韶卿听到分明是母亲的声音,她只是想确认一下。 春芜走到谢韶卿身边说道:“姑娘,是我们夫人,是侯爷请夫人过来的。” 谢韶卿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喜绸,心也不似方才那么无助了。 礼成后,在众人的起哄下,齐宴修便和谢韶卿往洞房去了。 到了洞房后,谢韶卿柔声问道:“你为何不告诉我?” “夫人高兴吗?”齐宴修眼神温和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谢韶卿微微点头。 “夫人高兴便好,为夫要去招呼宾客,夫人在此稍等片刻,为夫去去就回。”齐宴修俯身在谢韶卿耳边叮嘱道。 谢韶卿面色一红并未言语,她在心里暗自腹诽道:“这个齐宴修还真是厚脸皮,她们还没入洞房呢,就对她一口一个夫人的叫着。” 潜入侯府 齐宴修离开后,房中便只剩下了谢韶卿和春芜。 “姑娘先吃些东西吧。”春芜知道谢韶卿此刻定是饿的饥肠辘辘了。 谢韶卿方才踏进厢房的时候,就闻到满室都飘着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