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中,老妇人蹒跚来到床前,看向床上形若枯槁的男子:“长吉,这是刚熬的药,还热着呢,趁热喝了吧,药效好。”

男子咳得撕心裂肺,分出心神,接过木碗。

苦涩的药水顺着食管往下流淌,却无甚疗效。

他已经喝了很多天了,这药治不了他的咳嗽,也治不了他的心病。

他早已药石无灵。

喝了只不过是为了让母亲放心。

他气若游丝,精神恍惚:“阿娘,你闻到臭味了吗?”

“你是说药味吗?”

“不是药味,就是单纯的臭味。”

老妇人鼻尖耸动,儿子病重,她拖着病体照顾儿子,家里打扫得非常干净,只有山间松风的香味。

“没有臭味,你是不是闻错了?”

“应该是吧。”瘦骨嶙峋的李贺闭上眼睛。

他今年二十七岁,正值壮年,身上却散发着浓浓的老人味。手粗糙得就像动物一样,双腿又丑陋又曲折,像枯败的树木。

在他身上,所有的关于

生机的美好都要逝去。

随着时间流逝,他越发能闻到自己身上关于死亡的腐朽臭味,在鼻尖萦绕,久久不散。

“……阿娘,还有竹简吗?”

“有……是你之前带回来的。”

萧瑟的秋风把屋顶的茅草吹得呼啦呼啦作响。

他勉力支撑起身体,手指无力,好几次

才勉强握住,边发抖边写。

《秋来》

桐风惊心壮士苦,衰灯络纬啼寒素

谁看青简一编书,不遣花虫粉空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