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给孙儿们添麻烦。

最近,菩萨这样的话老太太也不说了,她见到人会说,我就是个老厌物,早死早利索。

每次她这样说,便有一群人上来安慰,乞求她长命百岁,她的心里才能舒服一些。

就跟成日子要证明般,会自我厌弃几十遍。

七茜儿粗鲁的把儿子身上的斗篷,棉袄子扒拉下来,丢麻烦一般的丢安儿上炕。

安儿一上炕,屋内瞬间安宁。

众人就看着那个胖小子几下攀爬到他祖『奶』『奶』身边,在老太太不情愿,几番挣扎的情况下,他终于找到了老太太不离身,睡觉都戴着的那串钥匙。

这世上谁都不成,皇帝老子来了都不成,就这个小家伙,他祖『奶』『奶』活下来的意义就是为了他。

老太太求救一般看七茜儿,七茜儿憋笑,扭脸接过二月手里端来的工具,拖鞋上炕给老太太撬脚指甲。

老太太也不知道咋了,从前到死前一日都在院子里干活,现在出来进去,脚未必挨着地面,却脚指甲都往肉里长,走路剧痛的。

老太太很认里外人,婢仆抱着她的脚去修剪她是羞涩不愿意的,若是换了七茜儿,那就可以,主要疼也不敢说。

窗户纸铺来足够的光,外面寒风呼啸,可屋内夹袄都挂不住,室内人就眼睁睁看着陈家孙少爷一头汗的开了他老『奶』所有的炕柜。

所有的,来一次开一次。

那些柜儿,也只有他能开,陈大胜来了都不成。

人家开了炕柜还不算完,就全心全意的一脑袋扎进去,把他阿『奶』私藏的破布头,衣服包袱,各种大匣子小匣子拽出来……还见人就发。

安儿捣腾,根奴儿趴在外面接脏,遇到颜『色』鲜亮的,根奴就挂在身上,很是不客气的样子。

阿『奶』脚下吃疼,嘴唇抖动,终于看到她大孙把一大个元宝推给吕氏,老人家总算爆炸了。

“哎呦祖宗!咱家咋来了个外倒狗儿,这有多少家财也不够你倒腾的,你是个傻子么?”

她曾孙很给面儿,立刻热情的扭头来了一句:“汪~汪……!”

叫唤完一歪脑袋等夸奖。

刹那屋内哄堂大笑起来。

根奴凑趣,又表演了猫儿叫。

众人笑的更加厉害了。

老太太也笑,无奈之下只能大方的指指柜子叹息:“倒吧,倒吧,反正都是给你攒的,早晚都是你的,你爱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娘的,跟你老子一点儿都不像!”

人家也不是第一次这样说,她死了之后草席裹吧裹吧随便挖坑埋了就成,可是她的东西就必须是安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