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之默对此,只说了一句,“灼哥儿你是我的夫郎,眉眼如画,盘靓条顺的,旁人羡慕我还来不及,哪里可能给我丢人?” 姚灼只觉得他是故意哄自己,可这样的话,是个人都会受用。 是以最后也没经得住,答应了严之默,夫夫二人一起出门。 不过以他两人的小身板,走一个时辰去镇上太不现实。 严之默决定去村口找麻三,他有一辆牛车,专门帮人拉货,也会固定给镇上的一些酒楼送木炭,以此为生。 而自镇上和村子间往返时,当然不会空车来回,也会拉人。 一个人头就是五个铜板,哪怕村子里舍得坐的人不多,偶尔拉几个,也足够赚一笔了。 打定主意,两人便背好小包袱,相携出门,往村口走去。 农历八月末的石坎村,已正式迎来了今年的秋收。 万里无云,秋高气爽。 这几日石坎村田间垄头各处都是忙碌的身影,男人下地,女人送饭,孩子们拾穗,整个世界都变成金灿灿的模样。 唯独严之默和姚灼是个例外。 严之默已经和严老大分家,而姚灼已经嫁到严家,所以无论是严家和姚家的地,他们二人都不必管。 严家还好说,过去严之默就是一心读书从不下地的,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影响。 而姚家就不同了,别看姚灼是个哥儿,过去也是姚家的主要劳动力之一。 毕竟姚清是个干不动重活的,而吴氏往往以要留在家里照顾他为由,也不下地,最多晌午给地里的人送一顿饭。 而送饭的时候,也是姚老爹和姚老大先吃,剩下些残羹剩菜,才轮得到姚灼。 现在乍少了一号人,姚老爹和姚老大身上的担子就一下子重了。 两人浑汗如雨地在弯腰割麦子,好不容易得了空歇歇,喝口水的时候,就眼看不远处走来两个人影。 一道人影颀长优雅,不疾不徐,另一道身影一瘸一拐,但却被身旁的人好好搀扶着,不是严之默和姚灼又是谁? 而此时,好巧不巧的,吴氏也抱着一大木盆的脏衣服,领着姚清一起,预备去村子里的河边浣衣。 两路四个人,就在一个岔路口相逢。 严之默走在路上,横竖没事做,便让旺财暂时打开了弹幕功能。 一开始他专注扶着姚灼走路,时不时低头聊上两句,根本就没注意到另一边来了谁。 还是弹幕提醒了他。 【好多天没出场,我都要忘了这帮子极品配角了】 【呦,这不是灼哥儿那个后妈吗,长了一脸刻薄相!】 【旁边那个小哥儿叫什么来着?清哥儿?鸠占鹊巢,好不要脸!】 严之默瞥到不少关键词,步子一顿,朝着路另一边望去。 弹幕还没关,在一堆匀速滑过的文字里,严之默迎上了吴氏那副吊梢眉眼以及在一旁看似拘谨内敛,实则一双眸子不知为何,始终盯着姚灼的姚清。 没待开口,吴氏便率先发难。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成了亲连回门规矩都不懂的灼哥儿么?当真是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想必连自己的亲爹和亲大哥都忘干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古法蜡烛的制作方法来源于网络,因不确定具体工艺细节,仅供参考。 吴氏一开口,弹幕比严之默夫夫反应还大,登时一连串骂人吐槽的话就刷过去了。 严之默能感受到旺财在意识海里严阵以待,严之默问他怎么了,旺财答曰:假如有人身攻击类的过分言论,按照平台要求,它要及时屏蔽。 好在直播间的这批观众素质都在线,而且也了解平台的屏蔽机制,所以语气最多是阴阳了一些,违规是万万没有的。 搞明白这点后,严之默暂且把关注点放回了面前找茬的两个人身上。 其实对于这种跳梁小丑,他根本懒得多分一点眼神,但他能感觉到姚灼整个人在看到吴氏与姚清的瞬间,就紧绷了起来。 大约因为吴氏的挑衅,太过明目张胆了些。 严之默淡淡一笑,瞧着是独属于书生郎的春风和煦,却教吴氏生生看出一丝嘲讽意味。 “回门古已有之,意在提醒出嫁的新妇与新夫郎“成亲不忘娘家”,女婿一同跟随回门,意在感恩岳家将女儿或者哥儿许配给自己。只是我却不知,有人并非灼哥儿亲娘,我先前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强娶了灼哥儿。因此这两点,有哪点你们姚家配得上?” 严之默音调不高,却吐字清晰,离村路不远的一些干活的村人,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热闹,竖起耳朵听了。 近处的传话给远处的,没多久大家都知道严童生夫夫和姚清母子对上了!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姚老爹和姚老大。 从各处投来的视线如有实质,姚老大头一个忍不了。 他把镰刀一扔,便跟姚老爹说道:“爹,我去那边瞧瞧!别让人把清哥儿欺负了去!” 姚老爹素来是能躲在人后就不出头的德性,然而这会儿他一想,若是姚老大去了,自己不去,少不得回家又要被姓吴的婆娘念叨,索性也跺跺脚道:“罢了,我和你一道去!” 说完还恶狠狠道:“那灼哥儿成亲以后也不知道回门看看,八成早就忘了我这个亲爹和你这个亲大哥!” 待两人气冲冲赶到时,发话的已经变成了姚清。 “严童生,我们家敬你是个读书人,才三番五次不与你计较,照你的意思,我娘不是灼哥儿的亲娘,我不是灼哥儿的亲兄弟,也就罢了,那我爹和大哥呢!难道灼哥儿连他们也不认了!” 姚老大正巧也听见了,帮腔道:“灼哥儿,你好歹是咱们家嫁出去的哥儿,生你养你十几年,做人不能太没良心!” 【我呸!这家人还有脸谈良心???】 【这不是为了几百文钱就要把灼哥儿卖了的时候了?怎么这么理直气壮啊??】 【气得我疯狂打拳!(上勾拳)(下勾拳)(左勾拳)(右勾拳)】 姚灼原本因为严之默的上前一步,被护在身后,见状也抬眼直视姚老大的眼睛。 姚老大只觉得那目光里像是有冰碴似的,冻得他一哆嗦。 “生我的人早就不在了,养我的恩这些年我当牛做马,也早就还完了。从你们决定将我卖到邻村的时候起,我便已经打定主意,我无论生死,都绝不会再踏进姚家门半步!” 说罢他不给姚老大回嘴的机会,直接一个眼刀飞到吴氏的脸上。 “尤其是某些嘴上不积德的,大字不识一个,也有脸对有功名的童生指手画脚。下回若再有人对我夫君出言不逊,我可不怕再提刀去挨个问候你们家!” 话音落地,便一扯严之默的衣袖,“夫君,我们走!” “你……你这牙尖嘴利的哥儿!别以为我就怕了你了!当家的,你还不管管你养出来的哥儿?!” 吴氏不忿,咽不下这口气,原本姚老爹听到提刀这事已经怂得往后缩了,没想到又被吴氏拎了出来,当即一个激灵。 “啊对!灼哥儿,你怎么你吴姨说话呢!” 【……连我都替这老头尴尬,怂就不要强出头行吗】 【太会说话了,这不是在灼哥儿雷点上蹦迪?】 【灼哥儿:你晚上睡觉最好睁一只眼】 吴氏没想到姚老爹沉默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不响的屁话,气得不住磨牙,木盆里的衣服都让她攥成了一团。 而此时严之默和姚灼已经走到了姚老爹身边,严之默看着面皮黄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的姚老爹,突然想到剧情中曾经隐晦地提及到一个点。 他眼睛微咪,在擦肩而过时猝不及防地开口,用只有姚老爹一个人听得清的声音说道:“灼哥儿亲生母亲郑氏去世后,你从未去拜祭过,是心中有愧……还是心中有鬼?” 接下来他便满意地看到姚老爹的眼睛蓦地睁大,整张脸露出恐惧的神色,又飞快敛去,好像生怕旁人瞧出任何端倪。 而严之默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牵起姚灼的手离去,身后吴氏仍旧在叽叽歪歪,姚老爹却一改态度,直接把人拽走,像是迫不及待地息事宁人。 说起来方才那句话,在场除了姚老爹无人听得见,可直播间的观众却尽数听得清,登时便炸了锅。 【不太懂古代的规矩,丈夫不祭拜亡妻是正常的吗?】 【……细思恐极,该不会是我猜的那样吧??】 【前面的,我也猜到了!!现在浑身发凉!】 严之默还没太适应弹幕的存在,看了半晌,意识到不少观众已经猜测到了什么后,便让旺财把弹幕暂时关闭了。 待到远离人群,姚灼才问道:“夫君,你方才和我爹说了什么?” 严之默轻轻摇头,“没什么,不过是警告他管好自己的老婆,别成日里出来撒泼。” 大抵是觉得“撒泼”这个词有些粗俗,从严之默口中说出来便有种奇特的感觉,姚灼抿掉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夫君,你是文人,和他们吵嘴是给他们面子,以后他们再来,就交给我去打发。” 走了这些路,严之默已经能远远看见麻三的牛车,便攥了攥姚灼的手,略略正色道:“知道灼哥儿厉害,只是以后别再把动刀动枪的事挂在嘴边,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咱们不做。” 姚灼被严之默说得微一低头,有些赧然,“我知道的夫君,我只是……吓唬他们一下,不会真的动手。” 想了想又补充道:“除非他们真的伤害到你!” 严之默被他搞得有些无奈,却也心软。 到了牛车旁,叫醒了在一旁等人到打瞌睡的麻三,给了十文钱,便坐在一堆木炭旁套车上路了。 石坎村隶属的镇子,叫做白杨镇。 比起更遥远繁华的县城,附近的镇子已经是不少村户人一辈子去过最远最热闹的地方。 一路上姚灼面上不显,但内心激动,一直望着前路,心中期盼。 至于严之默,上了牛车没多久就有些疲惫,可惜牛车没有能让他靠着休息一下的地方,又考虑到自己打瞌睡,直播间可能会因此进入黑屏模式,只好生生忍住。 直播间的数据也没有辜负他的努力,在牛车一路晃晃悠悠进入白杨镇时,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已经又悄无声息地长了二三百。 旺财在意识海里激动地搓手手。 【宿主宿主!距离三千大关越来越近了!】 严之默想起平台合约里提到过,系统可以从主播分给平台的那一部分收益里得到奖金,而主播也可以主动打赏系统。 想到这里,严之默大方地画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