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出了市区一路疾驰。 旁边的男人太过淡定,反而衬得林纯熙有些坐立不安。 关于和宋知亦结婚这事儿,她是一个子儿都不敢跟林则诚提,老爷子向来把她宝贝惯了,要是知道为了躲苏家那帮畜生脑子一热就和宋知亦稀里糊涂把婚结了,估摸着老爷子会先揍断她的腿,再揍断宋知亦的。 所以她这次回林宅,要在人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悄咪咪地潜进老爷子的卧室把户口本偷到手。 当然,这话她也没跟宋知亦说。 眼看着到了林宅,叶特助将车子开了进去,看着眼前熟悉的松林湖泊,林纯熙竟生出一种久别归家的感觉来。 林则诚早就在客厅沏了好茶等候着。 眼见人进来了,男人高大英俊,女孩纤柔稚美,走在一起真是越看越养眼。 老爷子仔细一看,自家孙女儿脸上似乎多了些肉,眼眸干净清澈,显然在宋家被养的不错。 他更乐呵了,拉着宋知亦就去茶几边谈天说地。 男人听着,时不时颔首回应,他说话绝不是刻意的讨好却极其有深度又格外能讨得老爷子欢心。 他探手拿了两只瓷杯,拎着茶壶倒了杯水,修长的手指来回交替着兑温,自然娴熟地搁在林纯熙面前。 林则诚眼神可精明着,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收都收不住了。 林纯熙陪坐在旁边听了会儿,借口去洗手间溜走了。 正在与林则诚下棋的男人忽地抬头,慢悠悠地觑了一眼林纯熙离去的方向,唇角一勾。 小姑娘还真是什么心思都放在脸上了,今天一整晚都坐立不安,原来在寻思这种大事儿。 他最后落下一字,定乾坤。 满局皆是赢盘。 林则诚啧啧赞叹,后生可畏。 宋知亦却丝毫不骄,眉宇间净是淡然,垂眼轻笑 “林伯伯,晚辈今天来,是想与您商量件事。”他收了残子,不慌不忙的开口。 与此同时,二楼。 林纯熙小心翼翼地推开卧室门,窗户开着,湖泊带着水汽的晚风掠进来,鼓动窗帘如白帆。 她四下望了望,无人,垫着脚尖走进去。 老爷子的户口本放在书桌右手边第二个抽屉她是知道的,蹲着身子捣鼓半天。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纸片里刨出来了户口本,她往怀里一踹就要原路返回。 虚掩着的门突然开了一道。 吓得林纯熙一个惊慌,下意识地将户口本往裙摆下以塞,一pi股坐到了地毯上。 “这是做了什么坏事,这么慌张。” 宋知亦单手撑着门框,手臂挡在门口处,眼眸含笑望着她。 见到是自己人,林纯熙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往后挪了挪:“没什么,刚刚去洗手间没纸了,我来这里拿点。” 他挑了挑眉,没揭穿她。 她在等着他识趣儿赶紧走,谁知道,这人就跟闲的慌一样,不紧不慢地搁这儿赏夜景,就是不走。 “你怎么来二楼了,不是在和爷爷下棋吗?”她按捺不住,主动找话题。 “林伯伯让来上来取个东西。” “什么东西?” 他盯着她,不急不慢道:“户口本,登记用的。” 像是平地一声雷乍起,惊得林纯熙“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把结婚的事儿跟爷爷说了? “啪”地一声,随着她的动作,什么东西从裙摆里一下子掉落,砸在地板上。 两人皆是一愣,齐齐望过去。 红色的硬皮本子,上面赤金色的“居民户口簿”几个大字金闪闪的。 最怕空气骤然安静。 比如此刻。 宋知亦黑眸忍着笑,慢悠悠道:“洗手间没纸了?” 林纯熙:“” 她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咬了下唇,索性“噗通”一声原地坐下,裙摆散开挡住地上的东西。 “就是纸。”她回怼。 料定了这是林家他不能把她怎么样。 真是惯得胆子越来越大了,他倒是不恼怒。 男人长腿一迈,几步走过来,黑影笼罩在她头顶,他慢条斯理在她面前蹲下来。 “都跑这儿偷户口本来了,宋喵喵,就想这么嫁给我?”他靠的有些近,林纯熙视线落在他身上,男人深蓝色衬衫扣子系得规整,莫名地想到在健身室里,这禁欲斯文的衣衫下是何等风景。 他呼出的气息热烘烘地似就落在耳边,她被他低沉磁性地嗓音叫的那个称呼几乎在大脑里爆开,血液直往头上涌动。 太撩了,她下意识地感觉鼻腔里热乎乎的,伸手接了一把。 嗯,还好,没流鼻血。 抬眼发现他正一错不错地直勾勾望着她。 她被他眼神看得地脸一红,小手一背,垂死挣扎:“你看错了,就是纸。”他弯了下唇,没接话。 她试图岔开话题:“你跟爷爷说了我们的事情?” 他没说话,下一瞬,手臂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将人单手抱了起来。 她尖叫一声,还没来得及扑腾挣扎,就又被人轻飘飘的放下。 男人手中多出来本红色户口簿,他朝她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唇角一勾,黑眸里满是得逞的笑意。 从头到尾都极其绅士地没有触及她的裙摆。 作者有话说: 喵喵 林纯熙下楼时林则诚已经让张嫂摆上了花生米海蜇丝等下酒菜, 和宋知亦坐在露台小酌一番。 爽朗的笑声和杯盏碰撞的声音隐隐约约。 湖面上湿咸的风掠过来,她竟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林则诚好久没这么开怀过了,越喝越上头, 醉醺醺地拍着宋知亦的手背道:“我们家小丫头就托付给你了,人老了, 护住不她了。” 他侧过脸去,浑浊的眼里隐隐有水光。 林家家中落道, 妻子又被苏家那帮畜生用了手段扣留在苏北, 多少年了,眼看着他一个老头子,连外孙女儿都护不住了, 其中的心酸不为外人道也。 宋知亦没说话,反而在林则诚举杯的时候沉默地陪他一杯又一杯。 华灯初上, 明月当窗。 张嫂找人扶着醉醺醺的老爷子回屋休息,临走时老爷子还不服输地喊着:“还没醉呢!再来一杯!” 晚上近十点, 车子开上了盘山公路, 黑酸酸的山石林海被一束车灯照亮,像是魑魅魍魉之间游走的怪兽。 宋知亦晚上喝了几杯, 眼神清明, 不见一丝醉意,偏偏身上还没有酒气,依旧是清清淡淡的雪松冷香。 车子下了盘山公路, 汇入城市交织的车流中,宋知亦接了个电话,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 他淡道:“嗯, 那我现在过去。” 撂了电话, 他抬眼看前面道:“一会儿先送人回宋宅,然后抛一趟溪山庄。” 叶特助:“好的。” 林纯熙看了眼手机,都快十一点了,他还要出去办事吗?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目光,他问。 “这么晚了,您还要去忙别的事情吗?” “我很快就回来。” 她“哦”了一声,捏紧衣角。 车厢静谧,她一低头看到手指上的戒指,隐隐有蓝色的星芒闪烁。 心绷紧了,她斗胆问了句:“那个我能跟您一起去吗?”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溪山庄停下。 是家坐落在半山腰的酒吧,灯光闪烁,人潮狂涌,群魔乱舞,进门时重低音震耳欲聋,漫天的星粉彩纸兜头落下。 酒吧的老板是个胖子,生得憨厚老实,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将宋知亦他们迎进来。 上了二楼,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小了不少。 胖子叫图框,早些年做海外生意的,后来遇到暴风雨,十几船的货都糟蹋了,为了资金周转买房买车抵押贷款,后来借到到信泰盛维工作的弟兄上,暴雨夜图框在楼下等着弟兄下楼,却一直等不来人。 也是在那个时候遇到的宋知亦,男人做工精良的漆皮鞋滴水未沾,看了眼窗外被淋得落汤鸡的图框,让保安将人放进来。 叶特助附耳在他身边道:“是个早些年做丝绸生意的商人。” 宋知亦问明了图框的来意,二话不说将钱借给他。 后来,图框靠着这笔钱还清欠款彻底不做海外生意了,索性在这半山腰开了家酒吧过日子。 包厢里灯光暗淡,图框看了眼不远处的林纯熙,有些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