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亦脚尖勾了张椅子过来,坐上去,懒散地往后一靠:“他们绝对是最不想苏钰娶你的人。” 为了逃脱和苏钰的婚约嫁给其他人么? 林纯熙摇了摇头:“我不想嫁给苏家的任何人。” 他们仗着有权有势将奶奶困在苏家整整六年了,到现在她都见不到奶奶。 她攥紧了拳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宋知亦黑眸毫无情绪的看过来,幽暗深邃,看得林纯熙心头一紧。 那是一种狩猎者盯上猎物的眼神,野心昭昭,势在必得。 他忽地掀了下唇角:“如果不嫁给苏家的人,就要被卷入家族之间的纷争动乱。” “你爷爷那辈之所以渐渐没落,并且从苏北搬来秋城寻求庇护,是因为什么?” 她呆愣在原地,摇了摇头。 “因为权力之争牺牲了太多人。”他从吧台后面拿了只玻璃杯出来,冰块以及鲜红色的液体倒进去,冰块撞在玻璃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所以,你确定要卷入这场纷争吗?”他手中的玻璃杯轻轻晃动,嗓音低醇磁性宛如邀约。 林纯熙落进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里,被蛊惑般点了点头:“只要不嫁给苏家,我就能有机会救回奶奶。” 他笑了。 “好。” 他朝她伸出手,那只手修长有力,指骨分明,掌心宽厚足以包容任何女子的手,完美地令人不敢直视:“与我联姻,我将带领你打赢这一仗。” 大脑“轰”地一声炸开,火星子流淌进血液里,突突地扑腾着冲向四肢百骸。 她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那一瞬间,林纯熙似乎从这个男子身上看到了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所有的所有在他面前的的不足为惧。 她恍惚了一瞬,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方才说什么?与他联姻? 乌黑的杏眸呆愣愣地望着他,傻了般。 “不愿意?”他轻声问。 “不不是的。”她慌乱摇头,怕他误会,急急地解释道:“您与夏星小姐有婚约,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就牺牲别人的幸福” 而且而且,他是她奉若神明的先生,就算是毫无感情只是利用的联姻,她也不想让他沾染半分。 他出声打断她,“第一,我和夏家的联姻是幼时长辈们订下的,我与她并无感情,能靠我们的联姻了结了这件事对我而言是解决了一件麻烦。” “第二,放眼整个秋城能护得你的人又能有几个?”他削薄的唇角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盯着着她的目光像是在逗弄无处可躲的猎物。 他的指尖在杯沿轻刮着,视线鹰隼般锁住她苍白的小脸,低笑:“苏钰的手段你可能没领教过,但是我相信你听说过之前苏北有位喜欢他的姑娘,不顾家里阻拦跟着他去了苏家,知道后来为什么找不到这个人了吗?” 他声线低得恍若伏在她耳边。 “因为当初那起案子警察连尸体都找不到,”他抬手,做了个指尖摩挲扬粉的动作,“人消失得挫骨扬灰,你说,如果没有人敢冒着得罪苏钰的风险收留你,可怎么办才好呢?” 最后一声似怜悯的叹息却带着玩味的笑意。 他像是个事不关己的猎人,在等着猎物逃无可逃,自己跳进陷阱里来。 她太单纯,就连他的小手指都玩不过。 林纯熙被宋知亦话里的狠戾吓得小脸惨白。 耳边忽然传来呼呼地风声,凄厉异常,“滴滴滴”地声音伴随着健身室里忽然熄灭地灯光,吓得她尖叫出声来,不管不顾地跳下凳子扑进他的怀里。 嘴唇颤抖,眼泪彻底控住不住了流下来。 “我答应您,我答应您。”她声线抖得厉害,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黑暗里,将宋知亦眼眸里得逞般的笑遮了个干净。 他还装着好好先生,即便她主动投怀送抱,也只是出于礼节抬手安抚性的,轻轻在她后背拍了下。 “别怕,交给我就好。” 她的脊背纤细,猫儿般柔软。 他勾了下唇角。 下一秒,灯光亮起,健身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张叔进来:“抱歉先生,刚才宅子里的总闸掉了。” 林纯熙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从宋知亦怀里退了出去。 她眼角还带着泪痕,吸了吸鼻子。 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怀抱莫名地给人以安全,好像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无妨,”宋知亦慢条斯理地从柜子里拿出腕表扣上,道:“到晚餐时间了,给林小姐送到房间就好。” “好的。”张叔应了躬身退出去。 宋知亦看了林纯熙一眼:“既然决定了,那结婚手续这两天就要走清,有什么意见或者有分歧的地方都可以和我提。” “另外,结婚手续要尽快办了。”他顿了顿问,“下周五有时间吗?” 她还在愣神中,茫然地“啊?”了一声。 他无奈地笑了下,曲起食指,指节在她额头上不轻不重弹了一下:“专心听讲。” 她耳垂一红,莫名地听出几分宠溺的感觉来,又想到两人即将的关系,不敢直视他,索性低下头去“哦”了声。 “下周五有课吗?”他问。 “没有。” “那上午十点我来接你,带好需要用到的材料。”怕她听不懂,他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身份证,户口本。” 喵喵 宋知亦做事一向雷厉风行, 约定好时间之后敲定了明天下课去接她带她回趟林宅取登记要用的资料。 这天听课的时候林纯熙频频走神,一节课下来都忘了张教授讲了些什么。 苏小小看出她心不在焉,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喂, 林纯熙同学,下课了哎, 你今天在怎么回事儿?昨晚没睡好?” 林纯熙回过神来,点点头。 她确实是昨晚没睡好, 睁眼闭眼脑海里都是昨晚在健身室里, 男人落下的那句话“与我联姻”在梦里响彻了整夜,翻来覆去都是他低沉的嗓音。 她还接受不了这么快的关系转变,无法适应即将迈入婚姻的生活, 结婚的对象还是宋知亦。 这一切恍若做梦一般。 教室门忽然被人推开,女生穿着白色立领大衣, 走路带风。 苏小小看了一眼进来的人,小声嘀咕:“这不是研究生部的夏星么?怎么突然来咱们这里。” 夏星“蹬蹬蹬”地走到林纯熙面前, 敲了敲她的桌子。 林纯熙后知后觉抬眼。 “林同学, 你好。我是秋大设计系研究生学院的夏星,这次仅代表我个人意愿邀请你参加秋大设计系举办的国风设计大赛。”夏星不卑不亢将一番话说完, 弯唇笑了一下, “我也是听张教授说过,他有个刺绣方面的得意门生,我想在比赛上跟你切磋一下。” 她的眼神带着自信以及野心。 这几天夏星对林纯熙的资料有了个大概了解, 一个没落家族的女生罢了,还是个毁容了的女生, 即便考入了秋大的服装设计系在设计方面也是天赋平平, 甚至年年的考试都是擦着及格线的分数过去的。 她实在不明白, 这么一个懦弱毫无亮点的人, 是哪里吸引到了宋知亦。 在刺绣设计上,夏星是有这个自信的。 她就要在比赛上将林纯熙碾压得一无是处,让宋知亦好好看一看,他护着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懦弱,丑陋,无能。 甚至连林纯熙站在宋知亦身边,她都觉得脏了她的未婚夫。 这种女人,她也配? “抱歉,我拒绝。”林纯熙礼貌地冲她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 夏星一愣,也不恼,不紧不慢地接着道:“作为张教授的得意门生,你不会怕输吧?” 林纯熙不说话。 她这几年隐忍至此,谨遵奶奶的教诲藏匿锋芒,气性脾气磨练的不骄不躁,就夏星这上下嘴皮子一碰的激将法,还真激不起她来。 “还真是胆小如鼠,也不知道宋知亦看上你什么了。”夏星掩藏不住眸中的讥笑,从包里摸出一张报名表,轻飘飘地甩在林纯熙的课桌上,“报名表给你了,参不参加看你。” 她眼中讽刺的笑越发明显,忽然俯下身来:“也不知道宋知亦看上你什么了?他能配的上的女人该是自信耀眼的,你这样的窝囊废,真的给他丢人,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脏。”声音很轻,只有她和林纯熙两个人能听到,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好姐妹的攀谈一样。 说完,她直起身子来,恢复了礼貌的微笑:“那么,学妹,我就在赛场上等着你了。” 眼看着夏星踩着她的高跟鞋长靴“蹬蹬蹬”地走了,苏小小才回过神来,惊诧道:“林纯熙,你怎么和夏星认识,她不是研究生院那边的白天鹅吗?” 白天鹅是设计系研究院为夏星起的外号,因为这姑娘从上周转来就心比天高,看什么都是高抬着下巴。 因为姿色不错,也就几个研究生院的学长去追过她。 结果这姑娘拽得二万五一样,连眼神都不屑于给他们。 加上她在刺绣设计方面天赋斐然,融合了中外的元素突破了中式刺绣的传统风格,老教授常常在课上夸奖她,每每夸她的时候,这姑娘都高昂着脖子白天鹅一样,于是这个外号也传遍了本科部。 林纯熙摇摇头:“谈不上什么认识,我还有事先走啦小小。” “喂,你还没跟我说你俩为啥认识呢?!”苏小小来不及阻拦,眼瞅着林纯熙这妮子收拾好了书本跑的鸭子一样快。 真是邪了门了。 林纯熙拎着挎包一路小跑着往校门外冲,刚刚和夏星一番纠缠已经浪费了她五分钟的时间了,宋知亦说下课后来校门口接她,这个男人一向都太准时。 气喘吁吁冲刺到校门口,果然看到斜对面的路边早就停了辆黑色的梅德赛斯,打着双闪。 后车窗半开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垂着,指尖夹着根烟,眼见林纯熙挎着包小跑过来,宋知亦将手里的烟熄了,漆黑的眸子在她身上一打量,在她开门上车时来了句:“今天这身很漂亮。” 他在夸人的时候,眼神注视着她的神色格外温柔,真诚而不花哨。 饶是林纯熙也免不了脸一红,小声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