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多久?”

“差不多半个小时,眼看来不及了。我实在没办法,跑去抓住刚刚拦到车的一个人,问他上哪儿。我本想不管怎样,挤上一辆车到时候再掉头开也行,没想到居然还真的顺路。”

“赶巧呀。”“是啊,不然真糟糕了,今天还碰上我要面试,一堆人底下等着呢。”

“谁让你开不了车,出租车司机,很容易遇上几个特别不靠谱的。”

“爱侃吧。我前阵子碰到一个,口水都能当汽油开。特别夸张。我刚说到北京西路,他就答话说小姐是高级白领啊。”汪岚回忆那段长篇史诗,“然后说什么他弟弟在这里买了房,他妹妹在这里开公司,总之吹完这个吹那个,然后追着我问结婚没,怎么还不结婚。”

我挠挠下巴。

“自来熟型的大叔啊,直说‘你别想着找百万富翁’‘男人钱太多反而不可靠’‘找个潜力股吧’,家里有个三四十万的底就可以了。”

我抽口气,“……三四十万,到底是胸怀高架放眼内环的神人,见多识广,开口比谁都大。”

“嗯,一路沿着城市建设跟我讨论剩女现象,‘你们就像这个大剧院,旁边的快餐店肯定看不上了,想着隔壁的市政府吧?但市政府就一座呀,竞争多激烈’。”我刚要夸奖司机大步真有才,汪岚就继续说,“受不了哎。我最后开玩笑跟他说,说自己没那么些硬指标,找个真心相爱的人就行。结果你猜怎么着,”她抽出两团餐巾纸,塞进脱换下的皮鞋里。

“……不知道。”我撒谎。

“他哈哈大笑,‘喏,小姐,我和你说,你别怪我讲话直接哦,我就是这样的人’,”汪岚模仿着对方的口气,同时扬起右手配合重音一点一点,“你到了这个岁数,应该慢慢地也看开了,真要找个你很爱他他也很爱你的人——难!”她的手指定到空中,犹如按下某个按钮。

我将手里的新人名册重新打开,停在马赛的那一页上。蓝色背景衬得他头发染了似的发亮。像个刚刚出炉,被冷水定型后的瓷器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