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是来了。

这一场为解符的高烧,烧得花又青在客栈中住了一天一夜。

眼皮发烫,昏思沉沉,周遭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过往种种之事在眼前,犹如走马灯缓缓过,幼时跟随母亲上山采菇,被卖到永安城的人肉铺子,大师姐瘦伶伶的背,时而又是傅惊尘——

傅惊尘俯身,触碰她的额头,唤她名字,青青,青青。

他身上淡淡寒梅冷香侵入,若有似无撩拨她嗅觉。

花又青在此刻猛然睁开双眼,呆呆望前方。

陈旧木床,简朴客房,处处可嗅木头腐朽发霉的气味,寒风吹破窗。

那窗棂被虫蛀了一个豁口,寒风吹得摇摇晃晃,闭拢不严,现在,那一处被细心地塞了一块棉布,包裹得严严实实,阻挡住外面的冷风冬雪。

她坐起来,只觉衣裳满是淋淋的汗。

没有傅惊尘。

她已经离开了。

吱呀一声响,少阴端着木托盘进来,盛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声音沙哑:“该吃饭了。”

一连七日,花又青同少阴一起,在这小镇上躲了七日。

确认没有玄鸮门或者傅惊尘追上来后,方继续往晋翠山的方向直行。

痊愈后,花又青为少阴治好咽喉,又帮他去掉脸上所有的疤痕,还他以本来面貌。

只是,少阴仍旧坚持戴着铁面具,不肯摘下。

“梁长阳已经死了,”少阴说,“当初你救我一命,之后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他的意思很清楚,昔日跟随傅惊尘的那个梁长阳已经不存在了,今后唯独有侍奉清水派花又青的少阴。

所谓“任务失败受到惩罚”不过是个借口,事实上,他的咽喉和脸都是为妖兽所伤,不过梁长阳趁机脱身,又恐被先前仇家认出,才隐姓埋名,换了铁面具,化名少阴,只为追随花又青,偿还昔日的救命之恩。

他从傅惊尘的种种举动中,缓慢地拼凑出事实真相。

如今就是报恩。

花又青莫可奈何,事实上,她的心仍旧凄惶一片,只觉如茫茫沧海中一叶扁舟。

会被黑魔缠身的预言,还有师姐在丝帕上匆匆写就的“大师姐”提醒,清水派的细作,以及这一切循环的幕后操纵者,还有傅惊尘……

事情需要一件一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