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与生俱来的绘画天赋仿佛在某个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刻离他远去了,他再也无法感知到任何关于绘画的灵感,握住画笔时大脑是茫茫雪原般的苍白,苍白到让他觉得无力。

世人皆慨叹他是难得一遇的天才,事实上他到底也只是一介凡人。

注意到沈流云情绪的变化,应春和关切地看来:“师哥,怎么了?”

沈流云避而不答,却问了应春和另一个问题:“春和,画画有没有让你觉得痛苦过?”

应春和热爱画画,这一点毋庸置疑。很多时候,沈流云觉得自己对画画的热爱比不上应春和,应春和在绘画上的热情好似一团永远燃不尽的火,长久炽热,永恒明亮。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应春和给他的是肯定的回答:“有过。”

有过,且不止一次。

“过去三年,每当夏天来临,我就会情绪格外低落,专注力下降,很难去完成一幅画。而离岛的夏天比别的地方又要长上很多,有时候会让我觉得一年好像有九个月都是夏天。”可能是身体机制的自我防御令应春和很少回想过去这段痛苦难捱的时光,以至于他现在回忆起来都有几分模糊。

他断断续续地说下去:“我只能逼迫自己画画,一天画一点点,最久的一次,我从三月份一直画到了十一月份,才画完那幅画。”

“每当那种时候,我就会感到无比痛苦,画画给我带来的好像只剩下痛苦。”

“我的大脑生了锈,我的手出了故障,我的创作是报废仪器生产出的一堆垃圾。”

这样的状态究竟意味着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

好半天,沈流云终于问出声:“看医生了吗?”

“看了,所以现在才好了许多。”应春和回答完,又看向沈流云,目光炯炯好似洞察一切,“那师哥呢,你看医生了吗?”

“还没有。”沈流云回答得有几分艰难,“之前一直没打算看,因为觉得应该算不上是什么病,而且当时我也有别的办法继续画下去,只是现在……”

他不知为何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不再往下说了。

应春和没有多问,站起身,随意地拍拍自己衣服裤子上沾到的沙子:“不早了,该回去做晚饭了。师哥,我们回去吧。”

“嗯。”沈流云也起身,学着应春和的动作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确认足够整洁后才朝着停车的方向走去。

“师哥,要不我把我的心理医生联系方式推给你吧,你可以先试着跟她聊聊。”应春和扶稳车把后,对沈流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