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

七八只大小羊,被木材扎的栏杆圈在屋顶头,挨着羊圈的地方是叠放整齐,几乎码到屋顶的松木干柴。

黄氏羡慕的呼出一口气,走到羊圈边上低头一看就笑了:“呦!下崽儿了,这都住到屋里了,倒享福,人都没它们享福。”

其实陶太太家今年也不冷的。

人都扎堆儿呢,看亲卫巷子的见天往家背干柴,庄子里的妇人便也求了人,多少家里都存了过冬的干柴。

从前觉着总要走的,她们就没有存柴草的习惯。可陈家不一样啊,陈家有关系,有地位,他家消息灵通,总他家做什么,学着就没错。

七茜儿腾空碗,打开屋角的小缸给黄氏添黑酱,边添边说:“人乱了,牲口都没规矩,崽子下的不是月份!就这月添了两只,老太太都高兴的不成了,见天半夜起来瞄瞧。那么大岁数来回折腾!这不,就再给羊祖宗烧个屋子,白日里就在这边做点活!今年也有意思,见天添丁进口。”

黄氏看着俩只小羊叹息:“添喜,添喜!多好啊!谁能想到,来了就走不了了呢。”

七茜儿把碗还给她,她客气了两声到底是收下了。

老规矩,没得端东西来,让人空碗回去的道理。

黑酱现在可是个好东西,黄氏摸摸碗边,爱惜的把东西放到了门口的窗台上。

待黄氏放好东西回转,便见七茜儿拿着一根木棍,揭开锅盖搅合一锅红染料。

黄氏是纺织好手,看见便也找了一根劈材过来帮忙搅合,还一边搅着一边羡慕的说:“这是染布呢?也就安人家染的起了……这色调的正,是?石料染,不是茜草啊!我就说呢,到底是您家家底厚,椿树灰还好说,我路上也寻了些,可这样的红,是碎朱砂吧?”

七茜儿点头笑:“嗨!都是末货,也染不出正色,都是药库的渣渣儿了。前面不是从各地搬来点底仓货么?有的都没了药效,就剩点颜色能看。成先生他们说要丢,我就说,别丢啊,我买!”

“人家都要丢了,您咋买啊?”

“这话说的,人家就是丢了,烧了,也不能贴补了个人,那就是贪墨了。好好的给人家成先生添什么麻烦?也没几个子儿的事情。

我就买了些青绿的药料,那朱砂都不能看了,混的乱七八糟几十斤堆着,石子儿比砂多,这染出来也不是正经红,我也是乱配的料,一锅跟一锅混的不一样色儿!”

七茜儿放下木棍,又带着黄氏进了里屋说:“你看,都淡色不深,您是好手,帮我瞧瞧该添点什么?”

黄氏进了屋便觉头晕目眩的,无它,里屋横了十几根绳子,上面挂满了染好的宽面细布,黑的,青色的,暗红的,朱红的,葛红的,一色一条挂满了都。

她磕磕巴巴的说:“不深,不深便多烧点椿树灰试试?”

说完左右去看,就见这边睡单人的炕上,就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布匹,一目看去能有上百匹的样子,却没有一匹是纯白的,都满是梅黑的点儿,水印的一圈圈黄渍。

这一看就是顶顶好的上布啊。

黄氏看的分外心疼,就过去抱起来摸,又低头闻闻,还语气颤抖满面可惜的问:“小安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七茜儿抿嘴笑:“这不就是你们说的那几大车,皇爷赏的金银宝贝!”

黄氏都惊了:“啊?几大车,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