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清说完,手伸进公文包,抽出一沓白色的纸片子,“这是你的名片。锐达展览展示有限公司,市场部,经理。你的工作将由我协助来做。我是你的专职设计师,负责展台设计和家装设计。还有,蒋央原本也会过来帮忙。但她在做自己喜爱的工作,我想算了。”

“湛清!你辞职了?”

“不是辞职,是换了办公室。”湛清不动声色。

“湛清……”我怔在路口的尘埃里,干燥叫人发慌的尘埃。一辆汽车突然擦着我的身子开过去,惊得我一身热汗。

“好,走吧,我们先去出租屋,把行李放下来,然后我带你到蒋央那里认个路。”

“认个路?蒋央不在原来的地方工作了?”我有些意外。

“是,她换了单位。”湛清淡淡地说。

我们到出租屋,搁下行李,湛清像个房东样子,领着我在屋里招应这招应那,生活的事大致交代完毕后,我们又出门。他带我再那么转,转来转去,就到郊外了。在一大片香樟树的林子旁,我们停下来,是蒋央现在的新单位。

香樟的落叶充满丰富的色彩,那么黄色,那么红色,深褐,青紫,风吹的一地。蒋央踩着满地的色彩走近我,揽过我疲惫的身子。这个女孩,从童年小伙伴,到今天我们姐妹一场,却也像是一对宿命冤家。

很小时候的我,即有点早熟的模样。皮肤白晰,眼睛明亮,形体饱满。依照看相人的常规思维,即是有“天庭饱满,地角方圆”之福相,福命很大。不像蒋央,经常喜欢无辜地哭,美丽的大眼睛因此变得深暗,无法抵达。她的越长越发清秀的脸,也像是美丽永远没有尽头,叫人沉溺,却也不敢轻易靠近。

她的阴柔的情感,是相信你,也拒绝你。我的无拘无束,是不能深入,也不能逃避。我们俩的情感,像是前生欠着的债一样。

香樟总是另类的,叫人混乱。它四季常青,却又在春天里落叶。叶片大半是在料峭的春寒里被大风呼一阵呼一阵地刮下来,扫荡般的汹涌。但没风的日子,它们静悄悄地飘落。叶脉间还残存些微汁液的分量。坠落在我和蒋央的头发上,地上,有生生分离的伤痕,但不易显露。

湛清越来越紧的双手,左边揽住我,右边是蒋央。蒋央的泪跟我一样,不是淌下来,流下来,而是坠毁下来。湛清的声音充满力度,“好啦,都不要哭,事情太多,我们没有时间哭泣。”

我先抹干了眼睛。然后从包里拿出两串菩提籽的手珠。一串递给湛清,一串递给蒋央。

“送给你们,这是月光亲手做的。菩提籽从尼泊尔带过来,经活佛念过经,开过光的。”我说。

湛清很惊讶,似是被“念经、开光”这样的话怔住,目光飘晃在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