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说:“少爷,话是这样说不错,可是你学学大小姐……”

“啪”一记耳光:“她能跟我比?我妈说了,她迟早不是康家人,我才是康家唯一的当家人!我要不要学我说了算!”

康老爷站在门前,脸色发黑。

他虽然极宠儿子,可是在学业上也是丝毫不肯放松的,康家也算书香门第,他祖父也是进士出身,他自幼在祖父教导下课业极其努力。这时听到儿子这番话,心中不由得恚怒。

他用力推开门,冷冷地说:“康敬业,今日的课业不做完,你就不必去了!”

定婚晚会上,衣香鬓影,笑语喧哗,来客非富即贵,周默一身白色西装,尚未完全长成的身躯修长纤细,眉目带笑,俊秀温柔;康锦言一身雪白纱缎裙子,长眉秀目,乌发垂肩,发心处一顶小小钻石皇冠在灯光下晶莹璀璨,正正一对金童玉女。客人们个个称羡赞美者有之,奉承谄媚者有之。

今晚是女儿大喜,史氏也从床上挣扎起身待客,笑盈盈一瞬不瞬地看着康锦言,康老爷陪着她并肩而立,和周氏夫妇一起招待各方客人。

康敬业并没有能来,孙姨娘站在一侧强颜欢笑。想到之前在家里听到的康敬业说的话,和刚才孙姨娘和父亲的争执,康锦言嘴角带起一弯讥讽的笑意。只是她马上把这件事甩在脑后,专心致志地为自己和周默欢喜。

定婚晚会结束之后,过了几天,康锦言在书房找到父亲,递给他一张成绩表,那是康敬业的期考成绩,康敬业六岁上学,如今二年级,成绩却惨不忍睹,康老爷脸色大变,他已经拿到过一张成绩表了,却完全不是这样。

康锦言静静地看着父亲,诚诚恳恳地说了一番话:“爸,你知道我和敬业读同一所小学,前日我遇见母校先生,她同我讲敬业极是顽劣,每请家长都是孙姨娘来告歉,却每况愈下。敬业是康家唯一的男丁,关乎康家前程,爸你再忙也得多放精力在他身上。孙姨娘疼爱儿子是为母之心,但她于学业上……”

康老爷知孙姨娘出身风尘,于学识上可谓半分皆无,这些年孙姨娘对康锦言母女是什么态度他也不是全然不知,他于枕边也听了不少抱怨,但女儿竟能为异母弟弟着想,费心费力,且不曾说孙姨娘半句坏话,心下不禁感慨:到底是多读书明见识,女儿心胸宽广,康家之幸。孙姨娘美则美矣,实在是无知妇人,不知教子也便罢了,竟换了假成绩表来蒙骗他,古人都说男子不宜长于妇人之手果不其然。

自此他便约束了儿子,顽劣不听教时藤条立下,若见孙姨娘过于亲近宠溺便厉声喝斥,孙姨娘极疼儿子,不免争执,康锦言若见了倒会劝说父亲,说些欲速则不达的话,拉了康敬业到身边温声安慰,讲些书上的故事给他听,康敬业虽总听母亲说康锦言坏话,但此时此际,康锦言既救了他,又实在讲得活灵活现好听,便不禁听出了神。

康锦言又常常于放学后绕道为康敬业买些好吃的零食糕点回去。

在康老爷检查功课之前,康锦言也会柔声教他不会的功课,承诺不让父亲责备他。只不过几日,康敬业便与姐姐亲近起来,比之康老爷他倒更听康锦言些。

康老爷十分欣慰,与康锦言说,不如得暇由康锦言教导幼弟。

康锦言却笑着拒绝了:“爸,坦白讲,我和敬业同父不同母,我跟孙姨娘也合不大来,你这样安排,不大妥当。而且,男孩子总要跟父亲多近些才有男子气,所以如果爸你实在很忙,我代劳几次倒是可以。”

康老爷见女儿坚持不肯,也只好算了。却又因康锦言的话想起史氏来,康锦言自幼聪慧,他忆起当年只得康锦言一女时,虽喜爱,可手把手教女儿写字帖的却是史氏,这些年来他自知对康锦言失之照顾,可她却能长得如此,史氏居功不浅。若康敬业是史氏之子……

他不禁怅然叹了口气,世事古难全,孙姨娘之美,是男人都难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