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听闻,哈哈大笑。

“您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您是陛下所派来的,所以才对您无礼,对一位君子如此态度,实在是我的不对啊!”

周昌当即就要行礼,毛亨却拦住了他,“我不能让您因为我的缘故去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情,我将自己全部的学问都传给了我的犹子,我的子嗣里,没有一个是有出息的,我本来是不该前来的,只是因为太疼爱犹子,只是君子的礼仪却让我无法开口……您就当作不曾见过我吧!”

周昌摇着头,“您啊,是被陛下所欺!”

“陛下生性顽劣,却并非是好杀的恶人。”

“陛下从不曾杀害一个无辜之人啊。”

“当初,陛下还年幼的时候,曾前往太学,见到一位擅长角抵的王生,便要与他比试,结果摔伤了这个人,陛下心里很是愧疚,时不时就要去拜访他,送去礼物,安排他担任官吏,直到如今,陛下还要常常去见他,表达自己的歉意,陛下的仁慈就是这样的啊!”

“太后听闻您犹子的贤名,想要让他来辅佐太子,陛下接见了他,随即让他用心去服侍太子,他只是戏言,您却当了真……陛下怎么可能对无辜之人下手呢?”

毛亨恍然大悟,“陛下说我的犹子在皇宫,原来是在太子的身边啊。”

周昌感慨道:“陛下年幼失父,过早的承担重任,故而,养成了急功近利,好大喜功的性格,总是希望做出更大的伟业来,不负父名……像张不疑,冯敬这样的鹰犬,他们所忠者天子也,轻视社稷黎民……像他们这样的人,若是遇到了桀纣,便是郭开后胜那样的小人,若是遇到了明主,那就是伊尹管仲那样的贤人。”

“陛下有过错,他们不懂得劝谏,只会迎合,陛下又并非完人……唉,征战之事,绝非善事,一个彻侯,得需要用多少士卒的尸骸来铺成呢?一次征战,就要耗费掉百万石粮食,这些粮食若是用与民,那该多好啊。”

“陛下的很多想法,不能说是错误的,只是太过着急……陛下总是想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不惜任何代价……如今还有太后在,有我在,若是有一日,我们这些老臣都不在了,陛下身边只剩下张不疑这样的大臣,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周昌的眼里满是担忧。

毛亨抿了抿嘴,安慰道:“周昌不必如此担忧,大臣之中,不只是有张不疑,晁错,也有栾布,季布,张释之这样的人,陛下性格暴躁,可皇后为人贤惠,能听得进有道理的劝谏……”

“劝谏?”

听到这句话,周昌顿时就很生气。

“陛下只能听得进陆贾这样的人的劝谏!”

“您回去之后,就请告诉陛下,说我高卧在床,从头到尾都没有理会您!”

毛亨请辞离去,周昌冷哼了一声,继续躺在了榻上,若是他没有预料错,不出多久,那竖子就要带着羊肉之类的撞进来喊仲父了!周昌反正已经彻底看清了这位天子。

有事了就是仲父,没事了就是老狗。

这是他们家祖传的,高皇帝的子嗣们或多或少都带点这种无耻之风。

哪怕是少数没有跑偏的如某昭烈帝,用人家的时候一口一个“庞卿”,碍着自己喝酒了就“速退!”。

果然,几乎都没有过半个时辰,周昌就如愿以偿的看到了陛下那张谄媚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