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太子的力挺,刘襄倒也不再那么的紧张了,顺利的完成了这次的问答,随即与刘安一同走出了厚德殿。

两人走出厚德殿之后,刘襄想要说些什么,却很是迟疑。

看到他的模样,刘安低声说道:“无碍,我能理解你……阿父有些时候确实很吓人,就这身板,别说你了,上林苑的熊看到了都得害怕……”

刘襄险些笑出声来,意识到自己在皇宫里,又急忙板着脸,低声说道:“殿下,可莫要害我,葬礼发笑,对太后不敬,是要被诛族的……”

“孝顺是看生前的行为,不是看这些为庸人所指定的礼仪。”

刘安说着,又拍了拍刘襄的肩膀,很是亲近的说道:“况且,您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若是要诛族,这长安里姓刘的一个都逃不过啊。”

经过刘安的打趣,刘襄终于是平复了原先的神色,刘安便带着他返回了自家的太子府。

刘襄与他坐在书房内,两人又聊了许久。

刘安发现,刘襄这个人其实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大概是受到了齐国文化的影响,只是为人又比较胆怯,胆子不大,有点类似他们当地的儒生们,就很喜欢摆谱谈学问,遇到事却不敢直接上。刘安就从他的爱好入手,两人聊了许久,刘襄对刘安大为改观,甚至直接将他当作了自己的知己。

他很开心的说道:“过去都不曾发现,寡人与殿下居然是这般的投缘,殿下所说的,就是我所想的呀!”

刘安摇着头说道:“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血浓于水,言同志和,乃是很正常的事情。”

刘襄长叹了一声,随即也就说出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一些想法。

“我对仲父并没有怨言,当初仲父诛了我的舅父,后来我逐渐发现,只是因为我的舅父罪有应得……可是我是有罪之人的近亲,天下人会如何想我呢?若是仲父想起这件事,觉得我仍有怨言……”

刘安终于明白了刘襄心里的恐惧是来自哪里。

他不是因为他舅父的事情对阿父有怨言,他是怕自己会因为那件事而受到惩罚……有点杞人忧天的意思,但是刘安却可以理解,毕竟过去晁错要削藩的时候,总是拿这件事出来,说齐王母族不贤,本就该罢免了他……在这个时代,母族其实也很能影响一个人的名誉,刘襄一直都因为这件事而惶恐不安,觉得这是一把挂在自己头上的利刃,或许哪一天就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刘襄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眼里满是惶恐,仿佛等会就有甲士要冲进来,将他押到牢狱之内。

刘安平静的看着他。

其实,诸侯王有个这样的枷锁,对庙堂来说,是很好的事情,随时都可以将此人拿捏,一旦他有不敬的想法,或者庙堂想要搞定他,直接就以母族的事情来开刀,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刘安却不太想这么做。

如今的刘安,在很多时候,都是在思索着阿父平日里的行为,揣摩他行为里的含义,改正自己过往的性格,那一天与刘长的对话,也让他醒悟了很多。

刘安忽然站起身来,“您且等候片刻。”

说着,他就走了出去。

等到刘安出去之后,刘襄方才反应过来,心里顿时有些愧疚,这件事怎么说出去了呢?跟太子聊的太开心,居然什么都说了,这些话完全可以被理解为对皇帝不敬,对舅父之事有怨言……那自己的下场岂不是就要很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