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多倒也没吃太多苦头,一日三餐照旧,冰炭从不缺,只是一个人呆的久了,便尤其怕黑。

“时辰还早呢,殿下可是又做噩梦了?”红菱小心翼翼的放下纱幔,退到了一旁,劝道:“殿下再睡一会儿,奴婢在这里守着呢。”

姜泠心神有些恍惚,时隔多年,旧人再现,她又成了即将十岁自由自在的姜泠,而不是十七岁末郁郁而终的将军夫人。

好像只是一场梦,又真实的让人害怕。

姜泠努力挥去脑海中残存的画面,可她越是想要忘记,便有越多的事情席卷而至。

她想起临终前最后的画面,那时她的神志已不太清醒了,但仍旧记得,那一日鲜血染红了将军府,遍体鳞伤的铁面人背着她离去,她伏在他的肩头,看到他的衣袍染上暗红,石板上飘落血雨。

是穆衍,她曾经最不喜的一个暗卫。

可偏偏是他单枪匹马的把她救了出来,不是父皇,也不是大皇兄,更不是曾宠她至极的二皇兄。

那张面无表情的冷峻脸庞不断浮现,姜泠复杂又沉重的心情中夹杂着一丝安心……他到底是救了她,那这辈子她是不是该对他好一点儿?

姜泠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仅有的半分睡意也挥散干净,索性按着锦被爬起来:“红菱,让小厨房做些父皇爱吃的,等会儿我要去见父皇。”

大周的皇嗣只有满十二岁之后,才能拥有自己的侍卫,上一世父皇将穆衍赐予她的时候,她也是十二岁。

不过现在父皇最疼她不过,磨一磨,总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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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皇宫最偏僻阴暗的角落中,一场悄无声息的战斗即将拉开帷幕。

暗卫营是皇室最为隐秘的存在,犹如私人豢养的猛兽,永远只服从一个人的命令,可在未通过晋级考核之前,他们只是宫中最为低贱的蝼蚁,连伺候的宫女太监都不如。

天刚蒙蒙亮,一群少年站在习武场中,他们的年纪不一,最小的不过七八岁,最大的也只有十六七岁,可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如出一辙的凝重。

一年一度的晋级考核决定着他们的命运,从最低等的暗奴直至成为暗卫,他们需要通过至少四次考核,每一次轻则断送前途,重则失去性命。

没有人可以逃得过。

一个戴着黑铁面具的男子快步走来,他的身材并不魁梧,行走间更是轻盈异常,可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种别样的气质,令人胆寒。

“大家都是老手,规矩自不必多说,丙等十进五,乙等十进三,甲等十进一,”男子声音低哑异常,似乎用了特殊的发声方式,让人辨不清他真实的声音到底如何,“列队吧。”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练武场的少年已经分成了三队,站在最前面的甲等暗奴最少,只有二十多个。

目光扫过一张张稚嫩的脸庞,男子漆黑的双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声音冷漠:“还差一个。”

空气瞬间凝滞,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最前方、唯一空着的位子上。

暗卫营中以武为尊,能够站在最前方的,必定是甲等暗奴,也必定是天赋绝伦之辈,可这一次众人的目光中没有对强者的崇敬,只有掩饰不去的嘲讽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