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来说,姓温是一种耻辱吧?”温望张扬笑着,“被寄予厚望出生的孩子,厌恶他的出身。众星捧月,存在既让他人不被看见的温二公子,却是头喂不熟的狼。”

温朔的脚步如落在鼓面上的鼓槌,“噔噔噔”往温望身前冲,一直以来他所压抑的力量在这一刻爆发,剑意没有丝毫的犹豫,每一剑都在封住温望的退路。

谢渊袖子挥动,“十七年没有和温氏痛痛快快干一架。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都给我上!”

在谢渊一声令下,身着鸦青色长袍的男女向紫袍的龙门军冲去,“乒乒乓乓”“轰隆轰隆”,短兵相接,咒法对撞,一时间,整个地宫都炸了起来,尘土飞扬,如卷起灰蒙蒙的旋风。

桃萌拿出法器捆仙绳,并指在空中一划,绳索绕上温珏的身体,将他捆成粽子。他捡起地上一把锈掉的剑,将绳索的头缠绕在上面,对着地宫天花板掷出,剑插入天花板,刚巧在温珏炸出的窟窿边。温珏被捆仙绳拉起来,因为有定身符纸,他像是一颗虫茧,在空中摆来摆去。

桃萌又用同样的方法挂起光头师兄和另一个师兄,

桃萌抬头盯着那个窟窿。

窟窿之外,玄天挂着一轮月,将淡淡月光投下来。

桃萌想,必须把窟窿炸得更大——至少,刚好能过一人肩。

桃萌从衣襟里取出仅剩的一叠符纸,置于手心,合掌,拧成一个圈,口中默念了几句,手臂上推,符纸像燕子一样飞出,一个个黏在窟窿边,远远看去,像是一朵不怎么规整的向日葵,山岚从窟窿里灌进地宫,吹动黄色的符纸,“啪啪啪”作响。

布置妥当!

桃萌看向温朔。

温望的紫衫在昏暗的地宫里掠来掠去,追逐她的是化为一道道黑影的温朔。

温望在挥出剑锋之时,仍是不忘在言语上刺激温朔:“抛弃温姓,就和温家没关系了?就算你抽干身体里的血,剔骨成骷髅,一把火挫骨扬灰,你——还是温家鬼!”

温朔从空中落到地上,压低身子,气喘吁吁,他的黑眸如鹰一般锐利,正泛起幽幽兰光。

“温家奶母喂你乳汁。温家夫子教你文墨。温家家主授你剑法。温家古籍示你咒术。温家的名望替你遮风挡雨。”温望的双脚反攀于悬壁,头微微向后扬起,整个人挂在空中,如栖于绝壁的紫燕,从上而下睥睨温朔,“你之所以是你,是因为温家成就了你。过去、现在、未来,你所思所想所虑所行所悟所悔,都有一个温家人阴魂不散。不是你想,而是温家教育下的——你——想。只要你活着,一辈子,都别妄想和温氏撇干净!”

桃萌一指指出,刮下温望盘踞的悬壁,迫使她分神,紫蛾子衣袂飘飘,从空中降了下来。

谢渊刚一掌劈开一个龙门军,连连摇头,“温家家主怎么比我爹还啰唆!”

温望就是不肯罢休,紫衫闪到温朔头上三尺,一剑刺下,“你不过是个逃跑的懦夫。偏偏是你这样的人,还是有那么多人对你抱有奢望!”温望如同一条已经在阴冷潮湿盘踞许久的毒蛇,吐着红信,“嘶嘶嘶”从喉咙里吐出这最后一句毒言。

温朔一剑隔开,“嘭”一声,两道温家剑诀的力量冲撞,将所有人都往后震退。

“温朔,你本来可以死得悄无声息的。是那只死狐狸,一次次,把你捞回来,是他——让你受苦!”

“不许提他!”温朔像猛狮般咆哮,手臂猛然一划,剑气凝成的金光像是朵蘑菇云一样爆炸开。这一招迸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将所有人都冲开,撞到壁上,但当所有人从壁上滑下来坐定,他们看到的是温朔像风中的叶子一样在颤抖。

温望将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笑得弯下腰,抱住肚子,她止住笑,眸子里射出寒光,“说了那么多,只有这一句让你怒了。你还记挂着他?一只被你亲手送上魁星阁的死狐狸!你到底在自我感动什么?你的不知廉耻?你的——始乱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