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讲究一个因果,那会厌拂满问离清缘后不后悔杀檀秋祝,她答得胡乱,但心里想的,确实也是不悔。

缘法这东西,难说,她若不杀檀秋祝,就触发不了无情道的机缘,若触发不了无情道的机缘,她也入不得生死境,找不回这段记忆。

所以说到底,自己做过的事,离清缘觉得没什么好悔的。对无悔,错亦无悔。

只是这会刚从前世梦境里脱出来,檀秋祝便站在她身后,执了琉璃梳替她绾发,却是叫她产生点不知今夕何夕的迷惘感了。

“表哥。”离清缘从梳妆台上的菱花铜镜里看身后的人,下意识还是挣扎道:“要不......”

她“要不”二字刚从嘴里吐出,连剩下半句都还没接上,脑海里的怨气值光屏就闪了一闪,檀秋祝那一格的数据正又有波动趋势——很显然,是要上升的波动趋势。

离清缘:“......”

她一眨眼,飞速改了口:“要不表哥你梳简单些吧,我想快些去看嫁衣。”

“好。”波动趋势平稳,一声低笑从檀秋祝喉端溢出,顷刻剔透的琉璃梳划开离清缘乌黑的发尾。

离清缘的头发多且长,檀秋祝却能极有耐心地一下又一下捋顺,似是在把每一根发丝都拢好。他冰凉的手指贴着离清缘的头皮在她发间穿梭,指尖轻柔地挑起一束青丝掬起。

那束青丝在他的手中被仔仔细细编成了一条鱼骨辫,而后绾成了个低低的髻,但却显得有些松散。这一步动作完后,他低着眸瞧离清缘的长发,似在思考些什么。

“用这个。”见状,离清缘倾了身子想要往前去拉开自己的妆匣,从里面抽出支簪子来给檀秋祝,却被对方抬了手按回原位。

檀秋祝轻轻蹙了蹙眉,很温柔替她把脑后的发髻又抚平了点,说:“别动。”

“沙”一下,柔和而清脆的细微摩擦声起,檀秋祝倏然抬手抽了自己头顶的深红色发带,散落一头如墨般漆黑的发。他执着发带穿入离清缘余下垂落的长发中,寻到那低髻的底部交叉环绕,手一翻,灵巧地打了个简单的结。

......怎么回事?这人自己不用绑头发了吗?

“嗯。”檀秋祝满意地伸手给离清缘拨了拨鬓角的碎发,轻声问,“喜欢么?”

确实是个挺别出心裁的半扎发发型。

离清缘一贯懒,平日里自己梳头,都是草草编一条麻花辫垂落在肩头了事,连个钗饰都没兴致戴。如果檀秋祝没用自己的发带给她绑这个发髻,她一定会真心实意说喜欢。

但现在,那条发带似还沾染着檀秋祝的体温,正捆紧缠绕在她青丝间,平白让她感到几分禁锢意。

“表哥绾的,我自是都喜欢的。”心里想的归心里想的,嘴上说的归嘴上说的,静默半晌后,离清缘弯了弯眼睛,乖顺答。

“好。”檀秋祝俯下身来,凑到离清缘脸颊边,与她一道看铜镜里映出的少女面容,轻笑了一声,“既是都喜欢,那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