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他向龙渊扬下头。后者取出一张牛皮地图,挂在墙上。这是一张河北的地图,包括冀州和幽州,绘制的谈不上精细,反而十分粗糙,但在当时,能有这么一张地图,已经很不容易。

刘秀站起身形,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地图上指了指,说道:“五校军流窜进上谷郡,围攻郡城沮阳,虽被耿太守和耿将军父子二人击败,但主力尚存,现从上谷南下,逃入冀州的常山、中山二郡,四处袭扰,搅得民不聊生;青犊军从河内流窜直魏郡,烧杀抢掠,现魏郡之百姓,已大批北逃,至邯郸避难;铜马军,正从清河郡向巨鹿郡流窜,同样是烧杀抢掠,郡府束手无策。”

说到这里,他停顿住,环视在场众人,说到:“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尤来、高湖、重连、大彤、上江等等的贼军。只要河北境内之贼军,一日没有平定,我们就没有本钱,也没有实力去和朝廷一决高下。张晔之乱,可为前车之鉴!”

张晔的作乱,虽然没有引发多么严重的后果,但也为刘秀敲响了警钟。

刘玄为了达成目的,可以向贼军妥协,甚至可以向匈奴人妥协,己方现在若是和刘玄撕破脸,刘玄一定会利用河北境内的贼军,为他所用,到时己方内忧外患,局面将十分不利。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皆沉默不语,就连好战的吴汉,也是低垂下头,陷入沉思。

刘秀正色说道:“当务之急,我军当尽快平定河北境内之贼军,以消我方的后顾之忧!”

闻言,众人互相看看,心中皆禁不住暗叹口气。要想彻底歼灭河北的贼军,谈何容易,铜马、尤其、青犊、五校、高湖、重连等等,甚至连赤眉军都有一部分在河北流窜,杂七杂八的贼军加到一起,数百万之众,己方的十多万兵马,想要平定这么多的贼军,不得打到猴年马月去啊?

寇恂正色说道:“我以为,大王言之有理,贼军之害,远胜朝廷,贼军一日不平,我方无一日安宁。”

邓禹慢悠悠地说道:“河北之所以出现如此众多之贼军,皆因当年王莽暴政,导致民不聊生,百姓生活艰辛困苦,为了生存,别无选择,只能揭竿而起,但现在不一样,大王坐镇河北,施德政,兴百业,河北百姓,渐渐安居乐业,当下之贼军,已渐失人心,逐步势衰,贼军看似人多势众,实则,并不难平定。”

他这番话,让在场众人眼睛同是一亮,心中也重新燃起希望。

仔细想想,邓禹说的不是没道理,有安稳太平的日子可过,谁还愿意落草为寇?谁还愿意过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生活?

刘秀抚掌而笑,向邓禹和寇恂点了点头,说道:“子翼说到贼军之危害,仲华说到平定贼军之根本!贼军看似势强,远胜于我方,实则,我方为顺应天道,贼军为逆势而行!得天道者,自然得民心,凡能得民心者,天下亦垂手可得!”

众人连连点头,朱祐兴奋地说道:“我们先平定贼军,再踢翻刘玄那个昏君,这个天下,就是我们的了!哈哈!”

寇恂干咳了一声,小声提醒道:“仲先慎言!即便将来得到天下,也是大王的天下!”

朱祐挠了挠头,看眼刘秀,嘿嘿嘿地干笑道:“都一样、都一样嘛!”

众人本以为刘秀定要因朱祐的失言而生气,可没想到刘秀却哈哈大笑起来,爽朗地说道:“倘若真有那么一天,这天下,我与诸君分之!”

说着话,他还抬手点了点朱祐,说道:“先分给阿祐你!”

朱祐乐得见牙不见眼,圆脸变得更圆了,笑道:“阿秀和高祖不一样,若让阿秀得了天下,定然不会亏待我们这些兄弟!”

刘秀和刘邦的确不一样。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是刘邦登基前和登基后的鲜明写照,而在刘秀这里,是没有鸟尽弓藏那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