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老给我说说,蹇义和胡俨,到底谁更可信?”

张希孟终于长叹一声,哂笑道:“你为什么要听这俩人的,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张承天脸苦下来,“爹啊,孩儿要是有您老的学识,能看透这么复杂的事情,我就不来这里麻烦您老了。这事情陛下也很困惑啊!”

“陛下困惑,他大可以去问太上皇啊!”张希孟随口道。

张承天更加无奈了,“爹啊,我师父什么水平,我最清楚了,去问他,他老人家只会说排除万难,一定要多建行省的。”

张希孟笑道:“既然你知道是这么回事,为什么不谏言陛下?”

“让陛下学太上皇啊!”张承天连忙摇头,“爹,您老又不是不知道,陛下和太上皇是两路人,自从您老避居西湖,太上皇去了宿州,去年孙相又致仕回乡,已经没人能弹压得住朝臣了。钱唐虽然继任首辅,但是论起权柄,已经大大不如。想要推行政务,难上加难。眼下这么個情况,实在是不能不请您老人家帮忙拿主意。”

张希孟脸上含笑,丝亳没有意外。

甚至他早就有所预料。

“易经上面讲群龙无首,吉!现在的朝局,其实挺好的,比我那时候好!”张希孟说着,突然提起手里的钓竿,一尾鲫鱼,飞到了手里。

张希孟大喜,“钓了这么多天,总算是开张了!”

张承天险些哭了,现在才开张,您老人家忙活什么呢?这不是存粹浪费时间吗?

张希孟不管这些,钓上了一条鱼,他心情大好,也打开了话匣子……“其实我很乐见眼前朝堂的争论,不论是蹇义等人的主张,还是胡俨等人的反对意见,我觉得都有道理,也都是谋国之言。”

张承天想哭了,“爹,您老就别和稀泥了,说点有用的吧!”

张希孟正色道:“我说他们都对,可不是在和稀泥。其实他们讲的,正好是秦汉两朝的选择,非常有借鉴意义。”

张承天想了又想,终于道:“爹,那您老能仔细说说不?”

张希孟笑道:“我们常喜欢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但是容易在哪里,难在哪里,就没多少人说的清楚了。始皇帝横扫六合,一统天下,从此之后,似乎大一统的格局就奠定了,再也没逃出这个框架。似乎华夏大地能够统一,功劳都在秦始皇身上,这么讲,其实并不公允。甚至有些欠妥当。”

张承天低着头思索了一阵,突然道:“老爹,你的意思,秦朝是打天下,汉朝是守江山?其实汉朝比秦朝更不容易?”

“至少需要相提并论,放在一起。”张希孟笑道:“秦朝一统天下,颁行郡县制,十几年的功夫,就造成了六国百姓,纷纷造反,这又是什么原因?是六国贵族反叛吗?”

张承天的学问也不算太差,他很快摇头,“六国遗贵说到底还是顺势而为罢了,根子上还是六国百姓不喜秦法所致!”

张希孟笑道:“为什么不喜秦法?”

“为什么?”张承天怔了怔道:“秦法残酷严苛,老百姓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