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霾风障,乌云遮掩日光,亲王府仿佛被一片看不见的阴霾笼罩。

秦湘低着头,看着地上被撕碎的佛经似乎能烧出个洞来。这是她上个月刚刚给姑母抄写的佛经,现在就被人丢在了地上,甚至每页都撕的粉碎,没有一页是完好无损的。她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的小少爷。

说是小少爷其实并不准确,因为这是女扮男装的女主李千斛,并不是真的男的。

然而却比秦湘见过的任何飞扬拨扈的男子都更为可恶。

说对方可恶,是因为这刁蛮劲头,二话不说就撕了秦湘辛苦抄了整个月的佛经。

她也一直在解释,说自己只是担忧姑母所以才亲手抄佛经,并没有故意冒犯公主的意思——再说她也根本想不到今日李千斛会突然过来发疯,指责她送的礼物和她重了,所以要撕掉...

秦湘越解释越没用,李千斛越斯越起劲,于是她抖着手,就要把对方撕碎后扔在地上的佛经一页页捡起来——

佛经却被李千斛的脚踩住。

李千斛看起来颇为自得,精美的绣鞋踩在碎成纸屑的佛经上,甚至还撵了撵。秦湘顿了顿,她低声压着气道,“李千斛,你闹够了没?”

李千斛身量要比寻常女子高那么半个头,浑身线条却极为纤细美丽。哪怕此时穿着明黄色的男装也显得俊逸非凡,毫无违和感,不,仿佛她本来就应当是个男的一样。

饶是秦湘厌恶她至极,然而此时一抬头看见这厮的男装,面一红也侧过眼去不看。

“怎么是闹!”李千斛冷冷哼了句,“你胆敢和本公主送一样的礼物,你是疯了不成?早就知道你存心要嫁给表哥,我还能放过你不成?”声音千娇百媚,秦湘听了却犹如被毒蛇咬了口般抖瑟。

搁在以前,李千斛虽然娇蛮却也不至于如此厉害,虽然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但她平日里也极为爱惜自己羽毛。

可是最近自从李千斛得知了亲王妃有意把秦湘纳给亲王府世子魏子初当侧妃后,秦湘看她便觉得像是在看一个蛮不讲理的疯子一样。处处纠缠自己不说,一时不找茬便觉得不痛苦。

“我何时想嫁给表哥做妾了?李千斛,你血口喷人!”说罢,秦湘恼急了,转身便走。她羞的面色绯红,瞪过来的一眼也是脉脉含情,霎时间李千斛呼吸便重了几分。

但是秦湘毫无所觉。

她自从前日起才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既是书,便有主角和配角,李千斛和表哥魏子初便是主角,是一定要在一起的…自己这个恶毒女配,便是中间一直妄图拆散他们的小丑,最后被人赶出王府,下场凄惨。

一个无人依靠的孤女,虽然书中没具体写她的结局,但秦湘也多半能想的出来。

赶出王府…

可偏偏正是这四个字,她竟有些许期待了。她自幼父母双亡,投奔姑母,客居王府。虽然没人当着她的明面上说些什么,但这些年终究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也如面上一般安分守己,年至十六都被姑母留成老姑娘了,也不曾问过自己的婚嫁。

可她明白自己,若有机会,她一定是要嫁出王府的。表哥魏子初虽然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但整日里便是冷脸瞧人,教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更何况,自己是不可能嫁于人做妾的。

不明白书里的自己为何如此执迷不悟...现实里她明明是怕极了魏子初的,比见李千斛还要怕上几分。

她在王府里客居的这些日子,每每看到表哥都要刻意避开三分。表哥从小被王爷放到京外的□□军里,手里实打实的沾了不少血。

秦湘每次见他,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他那双如羊脂玉一样的手掐着刺客的脖子,轻轻一扭拽到地上的画面。

最后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淡淡转过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平静地问她,“表妹身子可有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