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宪:“谁呀?”

我:“你哥们何书光!”

张立宪:“谁呀?”

我:“输光的!烧光的!玩火的!输光又烧光的喷火的何书光!”

张立宪:“谁呀?”

我:“你妈拉个巴子!”

张立宪跳起来,推擞着我:“你妈拉个巴子!”

于是我们俩就像两个泼妇一样互相推擞着,大骂着“你妈拉个巴子,“直到别人瞧不过眼把我们扒拉开。

我知道他不想再提起何书光,人死得太多,四川佬希望心里成为一个空洞。可这样的空洞,迟早你得拿整个人来还。

死啦死啦在炮眼边监视着林子里的动静,现在没动静,但经常没动静比有动静更加要命。

张立宪过来。表情淡漠地把一张纸条捅给他。南天门,第三十天。虞啸卿致电。死啦死啦又递给了我,那意思让我念。

我说话声音很小,因为饿的:“因你孤军在敌群中已坚守一月,所有人坐地平升一级。钧座昨日会上未言先泪,举杯遥祝。”

死啦死啦闷了一会儿:“这娃,终于成唐基了。”

张立宪沉默。

我:“虞师座万岁。“我向张立宪解释:“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想何书光了。”

张立宪甚至没看我。

我:“小醉。”

真难为他了,在那样的决心,那样的绝望之后,一边还有知觉的眼角居然仍抽搐了一下。

堡里在爆炸,对,是堡里在爆炸,我们集中在二层压制着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敌军,硝烟和气流、土块冲击着所有人,堡里原来的那些砖头钢索成了在致命中横飞地利器,管不着那个了。九二炮的炮手都被杀死了,我们玩命地对冒头地日军开枪。

南天门,第三十二天,日军从我们脚下挖了洞,攻击未果。他们和我们齐心协力把已经坍塌的甬道再次炸塌。现在树堡里一半的地面是歪的,现在看出以树为堡的好处来了,它的根基是树基而不是地基,不倒……

空投箱还在带着伞降下,而云层里引擎在凄厉地尖鸣,后来那架着弹地运输机猛撞在西岸的山上。炸成了浓黑的烟柱。混进了白色的雾气。

日本人开始欢呼。

我们跌跌撞撞把那个箱子拖进来,子弹用不着管了。没有躲它的力气了,被子弹打中了,躺下就躺下吧。

南天门,第三十三天,又得到一点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