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好似亲人之间的安慰呢喃,却亦是冬日里锋利的冰刀,狠狠刺入沈轻稚心中。

沈轻稚心中微颤,她双手不自觉在膝上紧握,攥成牢不可破的营垒。

苏瑶华眼眸微垂,立即看到了沈轻稚的动作。

她微微叹了口气:“轻稚,你莫要害怕。”

沈轻稚平日里皆是成熟稳重模样,行为做派丝毫不乱,即便在前殿侍奉时偶遇陛下和太子,她都未曾如此慌乱过。

此刻,她却显得过于紧张。

但这紧张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却恰到好处。

只有瞧见她身上这份紧张,苏瑶华心中才是安然的。

苏瑶华知她为何如此,也正因此,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贵人们问话,宫人必要回答。

沈轻稚似乎盘桓许久,才细声开口:“回禀皇后娘娘,奴婢隐约……猜到一些大概,但奴婢浅薄,处世不深,不敢妄议娘娘,总觉僭越不端,这是奴婢的罪过了。”

沈轻稚说到这里,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苏瑶华,见她鼓励地对自己抿唇浅笑,这才尝尝舒了口气,眉目之间的紧张也略微舒展。

“依奴婢之见,娘娘选中奴婢,是想让奴婢替娘娘做眼睛,看着春景苑的那些人。”

她小心翼翼问:“对吗?”

沈轻稚说到这里,就连声音都轻了,说到最后,几乎要说不下去。

但苏瑶华却并未训斥她,听完她自己的“浅见”之后,竟还轻笑一声。

“你这丫头,倒是会猜,不过……”苏瑶华预期一顿,“你的眼睛看得太浅了。”

作为一个孤儿,沈轻稚能有如今这般德行,全赖她一路勤学,又天生沉稳所致,即便她在殊音阁多年侍奉,也不可能通读史书,不过粗粗晓礼罢了。

如此一来,她的眼光必不可能长远。

能看到春景苑,已是她能力所及,大胆细心了。

苏瑶华看着紧张的沈轻稚,轻声一笑,声音里都透着舒朗:“轻稚,你觉得你此生也就只能困于春景苑吗?”

“这长信宫这样大,前殿后宫,东西宫闱,都属于长信宫,而已属于未来的皇帝。”

“他日……他日皇儿荣光加身,你们这些潜邸旧人,怎么不能跟着鸡犬升天?”苏瑶华一字一顿,“届时你也会绫罗绸缎,荣华富贵,坐着舒适的步辇,被人抬着重回长信宫。”

苏瑶华不给沈轻稚任何反应机会,她直接道:“到那时,你的眼睛看的就是东西六宫了,你的耳朵,听的是整个长信宫的晚风。”

沈轻稚其实早就知道苏瑶华为何要栽培她,但此刻清晰听到苏瑶华的话,还是令她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