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相,你看这地方很好?”

张希孟笑道:“难道不好吗?要是用不着处理政务,管那么多俗事,我真想在山间读书饮茶,自在出尘啊!我跟你们讲,这山间的空气都是清新的,能延年益寿,可比金陵人声鼎沸强多了……对了,朱熹活了多大岁数?”

“七十一岁。”高启老实回答。

张希孟大为惊异,“不应该啊,在这里怎么也能活过孔孟啊!”

孔子七十三,孟子八十四,这是圣贤才有的寿数,放在古代,绝对高龄,堪称人瑞。所以才有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的说法。

朱熹才活七十一岁,的确少了一些。

这时候叶琛咳嗽道:“张相,朱熹晚年卷入党争,韩侂胄打击道学,驱逐赵汝愚,罢免朱熹。监察御史沈继祖趁机诬告,列举了朱熹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恭、不谦六大罪状,还捏造了朱熹诱引尼姑,以为宠妾的谣言,请求宁宗学孔子诛少正卯……朱熹晚年颇为艰难,足疾发作,左眼瞎了,右眼几乎失明。可即便如此,他也奋力著书,只求传承道统,后继有人。”

张希孟微微一怔,也很快想起来朱熹晚年的遭遇……其实单看这一段,还真是挺让人唏嘘的。

众所周知赵宋一朝,盛产党争,北宋如此,南宋如此……偏偏宋代文人又喜欢讲学,结果就是讲学往往和朝政搅合在一起,成了一锅粥。

朱熹中进士之后,官职不高,一直在地方辗转,讲学著书,教导弟子门人……这段时间的朱熹,应该是很逍遥自在的。

偏偏到了晚年,六十多岁,经赵汝愚举荐,入朝给皇帝讲学,结果这下子一脚踏入是非圈子,不但被贬官,苦心打造的理学,也被列入伪学,直接查禁。

朱熹也在病痛纠结之中,抱病离世。

讽刺的是因为后世对理学的鄙夷,连带着厌恶起来朱熹,随后又把当初诬陷朱熹的罪名拿出来,扣在了朱熹的脑袋上。

朱老夫子到底是冤枉,还是不冤枉,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讲了……那些罪名他的确没有干过,可偏偏理学又是从他手上发扬光大的。

如此说来,原来理学也不是一下子就成了显学,期间甚至被当做伪学查禁,朱熹老夫子也是晚景凄凉。

张希孟唏嘘感叹了一阵,他们正好到了一处院落,一口古井,一个石桌,有几个零落的石墩。

张希孟随便坐下,又对几个人道:“你们说,当年朱熹和陆九渊,会不会就是在这里辩论的?”

张希孟不无遗憾道:“只可惜,今日的学堂,萧条冷落,也没有名家鸿儒,不然坐在这里,一起辩论学问,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是的,张希孟和众人步入书院,一路上都没见到人。

显然是躲避战乱,人都逃跑了,书院也没人打理。如果再过几年,房倒屋塌,遍地瓦砾残垣,还未必能领教当初朱熹讲学之地的风采。

张希孟甚至有重建书院的冲动。

高启等人发现张希孟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也有些失望,便不甘心道:“张相,没想到白鹿洞书院人去楼空,没有可以辩经之人。既然如此,不如张相就在这里讲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