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海把二儿子胡关住给叫来了。

这儿子跟他一样,都是个武夫模样……胡大海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铠甲扣在了儿子身上。

“你大哥犯了王法,给咱们家丢人了,你明天带头攻城,第一个杀进去,把你爹的脸找回来,听到没有?”

胡关住怔了怔,立刻点头,半点没敢迟疑,“请父亲放心……那个,我大哥?”

“不要问!”胡大海突然怒吼道:“你杀进城,拿了先登之功,再来问我!”

胡关住知道他爹的脾气,竟然不敢说话,只能乖乖备战。

朱家军这边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而城中的石抹宜孙,似乎也感觉到了大限将至。

很凑巧,今天竟然是他母亲的寿诞。

石抹宜孙迟疑再三,还是吩咐下面人,做了几道母亲最爱吃的菜,而后去拜见老母。

母子相对,石抹宜孙只觉得肝肠寸断,痛哭失声。

老太太见儿子未语先哭,便已经知道大祸临头,不必多言。

“吾儿何必太痴!今日之事,早在预料之中,这都是天数啊!”

石抹宜孙摸了摸眼泪,他这人博学多才,精通文武,也算是个人物,见母亲这么说,他也只能悲泣道:“义莫重于君亲,食禄而不事其事,是无君也;母年高而不奉,是无亲也。无君无亲,孩儿当真是不忠不孝之人,如何立在天地间!”

石抹宜孙以手锤地,痛哭失声,悲愤到了极点,也悔恨到了极点。

老太太看在眼里,无奈叹息。她哆哆嗦嗦,搀扶起儿子,让石抹宜孙坐下,而后才说道:“为娘受你的好处,得了朝廷诰封,此生无憾。如今红贼猖獗,大元运终,投降贼寇者,如过江之鲫。愿意为国殉节,守义而死,寥寥无几!前者听闻总管靳义在太平路殉难,如今浙江一省,再无官吏愿意为国而死。倘若吾儿有殉国之心,为娘只会高兴的!”

听老太太说到这里,石抹宜孙更加震撼,简直欲哭无泪。

“母亲,孩儿不孝,这个官,这个官害人不浅啊!”石抹宜孙扬天感叹,如果不是做了元廷的官,他肯定不愿意去死,更不愿意祸及家人。

可是既然做了元朝的官,受了大元的俸禄,就要从一而终,如何能辜负天恩?

“母亲,只许大元有负孩儿,不许孩儿悖逆大元。孩儿已经做了决断,要和红贼死战到底,绝不投降!大丈夫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老太太听到这里,竟然抚掌大笑,又伸手摸着石抹宜孙的脸颊,笑呵呵道:“吾儿忠勇,果然不负家门!你只管放心去战,为娘绝不让你为难!”

听到这话,石抹宜孙再看母亲,满脸决然,他的心中一动,竟有些不舍,便扑在母亲膝前,还想说什么,可老太太却主动起身,拿过一杯酒,笑着道:“来,陪为娘过这个生日吧!今年是为娘六十大寿,甲子轮回,为娘什么都见过、经过了,吾儿用不着替为娘伤心。人生世上,到底不能如草木泥土一般!”

石抹宜孙心中悲凉,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低着头垂着泪,勉强侍奉老母,过了六十岁的生日。

城里城外,都在做着最后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