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拙言道:“在念大学。”

“薛爷爷怎么样?”庄凡心问,“还住在榕城吗?”

顾拙言说:“搬来和我爷爷一起住,年纪大了互相照应。”他严丝合缝地贴着椅背,“姥爷跟我说了,分手之前他劝过你,那时候压力挺大的吧。”

庄凡心笑笑:“我那时候本来就没什么主见。其实跟谁都没关系,再粉饰也没用,事实就是我选择了家庭和梦想,放弃了感情。”

顾拙言舔舔嘴唇:“不早了。”

“那,拜拜,开车小心。”庄凡心下了车,踩上坚实的地面一步步走,绕过车头时不敢看一眼挡风玻璃,咬着牙朝前,身后引擎未响,越安静越叫他紧张。

他有些失神,老人离世,邦德变成一条老狗,顾宝言成为大姑娘,他们从少年长大成男人,这就是此间错过的光yīn。

顾拙言望着酒店大门,人来人往的,庄凡心已经进去了。

他窝在驾驶位上没动,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点燃,用力地吸食了一大口。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呛得直咳嗽,但没有缓冲地一口接一口往嘴里吸,一边咳,一边吞吐,一边笑。

不好笑吗?

庄凡心抛一句“别来无恙”给他,实在是太好笑了。

心窝子被一刀扎透,豁着dòng流着血,疼了记不清多久才凝结成疤,如今庄凡心这个刽子手却对他说,无恙。

这一整晚,淡然的,平和的,顾拙言和庄凡心谈笑风生,眉头都不皱地叙旧,他们像老同学聚会,像同事应酬,大方得体得没有半分瑕疵,谁也没bào露丁点马脚。

他们佯装风平làng静,问彼此的前任,问今后的打算,然而有些问题他们连碰都不敢碰。

庄凡心为什么移情?

顾拙言后来去了哪里念书?

珠宝公司那么重要,为什么又抛下回国?

真的会和温麟好吗?

回来多久,一年,三五年?

是否真如表现的这般,早已毫无芥蒂,早已忘却爱恨,你我相见落座推杯换盏,一切翻了篇儿,合上了彼此这本书?!

顾拙言和庄凡心都不敢问,眼波相jiāo融,各自温柔礼貌,不经意间将旧事拔起却jīng确地掌握着分寸。多一丝一毫,恐怕疤瘌崩裂,露出捂了十年的淋漓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