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非常资深的法官利文斯顿博士认为,每年被掠夺的奴隶数目(略去那些被遗弃死去的奴隶)是35万人,其中只有7万人能到达大洋彼岸。

1700年至1786年间,活着到达了牙买加的奴隶至少有60万。在这一时期,英国的两个很小的奴隶贩卖公司把200万多奴隶从非洲运到了西印度群岛。18世纪末,利物浦、伦敦和布里斯托尔拥有200多艘船,可以容纳4.7万名黑人,定期往返于几内亚湾和新世界之间。1791年,当贵格会教徒和反蓄奴主义者开始反抗奴隶贩卖这一暴行时,沿贝宁湾进行了一次奴隶贸易的考察,结果表明:英国有14个据点,荷兰有15个、葡萄牙有4个、丹麦有4个、法国有3个。英国公司装备精良,控制了整个奴隶贸易市场的二分之一,另一半由其余4个国家分享。

对于这些发生在非洲大陆上骇人听闻的勾当,我们以前所知甚少,直到很久之后,当英国当局决心彻底根绝这种暴行,并前往非洲就此事进行详细调查时才真相大白,干这一勾当的罪魁祸首中还包括当地土著部落的酋长。他们随意出卖自己的族人,就像18世纪的德国统治者,为了平息弗吉尼亚和马萨诸塞的小叛乱,把他们自己招募的士兵出卖给英国人一样。这桩勾当的组织工作却一直掌握在阿拉伯奴贩手中。这一点非常令人费解。《古兰经》极力反对这种暴行,而且一般说来,在对待奴隶的态度上,穆斯林教义要比那些基督教法令宽容得多。根据白人的法律,一个女奴和她的主人所生的孩子仍是奴隶,但根据《古兰经》教义,这种孩子应该随其父亲当成自由人对待。

后来,那个罪大恶极的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指利奥波德二世——译者注)开发刚果,需要大批的廉价劳动力来为他工作,又使得葡萄牙殖民地安哥拉和刚果盆地之间的奴隶贸易暂时复活了。这简直是历史上最奇妙的现象,一个现代民主国家的王位上竟坐着这么一个戴着王冠的中世纪无赖。幸运的是,当卑鄙可耻的老家伙咽气的时候,比利时政府已经接管了刚果自由邦,这就意味着,靠买卖人口牟取暴利的生意最终结束。

由此,白人和黑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非常不幸,且越往后越糟,其中原因我尽可能用几句话说明。

在亚洲,白人所面对的民族要么和他们一样文明开化,要么比白人文明程度还高。这也就意味着那些亚洲民族完全有能力进行回击,而且白人们必须小心行事,否则会自讨苦吃。

19世纪20年代几乎使荷兰丧失在爪哇的统治的蒂博·尼哥罗战争(1825—1830年爪哇人民反对荷兰殖民者的大起义——译者注),50年代的印度大起义、日本的大规模驱逐外国人运动、1899—1900年中国的义和团运动以及目前仍动荡不安的印度等,诸如此类的情况都使白人不敢掉以轻心。在澳大利亚,白人碰到的是贫穷愚昧的石器时代早期的残存者。他们可以随意地杀掉这些土著,而且毫不愧疚,就像杀掉那些吃他们绵羊的澳洲野犬一样无情。当白人到达美洲时,那里的大部分地方实际上还荒无人烟。生活环境较好的中美洲高原地区和安第斯山脉的西北部(墨西哥和秘鲁)人口密集,而其他地方则人迹罕至。为数不多的游牧民族,很容易就被消灭,疾病和衰败把剩余的人们赶上绝路。

非洲的情况迥然不同。在非洲,尽管遭受着种种虐待,诸如奴隶制、疾病、陷阱、非人的待遇等,这里的人种仍然无法灭绝。白人早晨毁灭的一切,一夜之间就会恢复原样。可是,白人还是要拼命地搜刮黑人的财富,其结果是史无前例的血腥大屠杀。这是一场白人的枪支弹药和黑人旺盛的繁殖力之间的较量。

让我们找张地图,大致了解一下非洲目前的情况。

笼统地说,非洲可分为七个部分。我们从左上角西北部开始,这里是臭名昭著的巴巴利海岸,我们的祖先每次从北欧驶向意大利和地中海东部地区的各个港口时不得不路过此地,这里总使他们心怀恐惧。因为,这里正是可怕的巴巴利海盗出没的地方,过往人们一旦落入这些海盗手中,就意味着要当多年的奴隶,直到家乡的亲人筹到足够的钱,才能把他们赎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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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沼泽

整个地区全是崇山峻岭。这些高山揭示了为什么这里的国家仍然在照老样子发展,为什么直到今天仍未被白人真正征服。此地危机四伏,险峻莫测,遍地沟壑纵横,到处可设埋伏,抢劫团伙袭击完目标之后,便逃得无影无踪,让他们的受害者们一筹莫展。

相对来说,飞机和远程大炮在这里没什么用处。就在不久前,西班牙人还曾多次惨败在里夫人(指住在北非里夫山地区的柏柏尔人——译者注)手中。我们美国人的祖先就聪明多了,他们每年向统治这里沿海地区的苏丹们进贡,而不会拿自己的海军和名誉去冒险远征那些不许白人涉足的港口,他们在阿尔及尔和突尼斯设有特别领事,其任务就是安排他们那些被俘属下的赎金问题。另外,他们还资助一些宗教组织,目的是为了设法营救那些不幸落入摩尔人手中的水手。

从政治角度来看,非洲大陆的西北角目前可分为独立的四个部分,但四个部分全都听命于巴黎。渗透和占领的进程始于1830年,一次无关痛痒的冲突是战事爆发的直接导火索,而真正的原因是海盗,他们是西北地中海地区长久以来的害群之马。

在维也纳会议上,欧洲列强一致决定“必须采取行动”,来消灭地中海地区的海盗行为,但应该由哪个国家来完成使命呢?这就难决定了。因为,成功者就会为自己额外留一些疆土,而这样一来,对其他国家就不公平了——这是所有外交谈判过程中上都会发生的事。

就在这时,有两个阿尔及利亚犹太人(许多个世纪以来,北非的所有事务都掌握在犹太人手中)向当届法国政府提出粮食索赔,这些粮食是拿破仑时代以前他们发给法国政府的。这是旧世界和新世界的档案馆中都有材料记载的索赔中的一个案例。在过去的两个世纪以来,许多不和也都源于此。如果国家也可以像个人那样付清自己的账单,我想我们所有人就会幸福安全多了。

在关于那笔粮食欠款的谈判过程中,阿尔及尔代(671—1830年阿尔及尔、旧时突尼斯和的黎波里统治者的头衔——译者注)某一天突然发怒,派人袭击了法国领事馆。结果是法国封锁了阿尔及尔,并向阿尔及尔开火(此事或许是事故,但一旦军舰介入,这种行动就在所难免)。法国远征队横渡地中海,于1830年7月5日攻入阿尔及尔,阿尔及尔代成为阶下囚,后遭流放,战火越烧越浓烈。

阿尔及尔的山民们拥立了一个领袖阿卜杜卡迪尔,他是个虔诚的穆斯林教徒,极富智慧和勇气。他带领阿尔及尔人民坚定不移地反抗侵略者达15年之久,直到1847年才被迫投降。他投降前,法国人曾向他许诺,如果放下武器,就可以留在祖国,但侵略者没有遵守诺言,将他押到法国,不过拿破仑三世放了他,条件是不得再干涉其祖国的和平。阿卜杜卡迪尔后来隐居在大马士革,将他的余生献给了哲学研究,做了许多善事。1883年他在大马士革去世。

早在阿卜杜卡迪尔去世之前很久,阿尔及利亚的最后一次起义就被扑灭了。如今,阿尔及利亚只是法国的一个省。它的人民有权推选他们自己的代表,在巴黎的议会中维护他们的利益。阿尔及利亚的年轻人可以“光荣地”参加法国军队,但不是想去就能去的。不过,从经济角度来看,法国的确做了大量有益于改善其新成员生活条件的工作。

阿特拉斯山脉与海洋之间有一块平原,名叫特尔,盛产粮食。闪特高原因散布着许多小盐湖而闻名,是片牧业区,山坡地带越来越多地用来发展葡萄园、酿酒业,同时修建了大型水利灌溉工程,使热带水果的种植成为可能,从而可以满足欧洲市场的需求。在这里,人们还探明了铜矿和铁矿的储量,并且有铁路与地中海的三个主要港口阿尔及尔、奥兰和比塞大相连。

阿尔及利亚东部是突尼斯,它名义上是个独立国家,有自己的国王,但实际上,自1881年起,它其实已成为法国的保护国。因为法国没有过剩的人口,所以这里大多数移民都是意大利人。他们来到这里与犹太人进行激烈的竞争。几个世纪前犹太人迁到突尼斯的时候,突尼斯还是土耳其的领地。犹太人在这里要比在基督徒统治的国家有更多的生存机会。

紧靠首都突尼斯的斯法克斯市就是全国最重要的城市了。2000多年前,突尼斯要比现在重要得多,当时它是迦太基的一部分,这个曾经可容纳220艘船只的港口至今依稀可辨,但留下的遗迹却很少,因为当罗马人真的想干什么的话,他们会干得很彻底。他们对迦太基的仇恨(出于恐惧和嫉妒)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当他们在公元前146年终于占领了这个城市之后,没有留下一所完整的房屋。他们把整个城市夷为平地,被烧成灰烬的废墟静静地躺在如今距地下16英尺的地方。谁能想到,这片废墟曾是一个拥有百万居民的城市?

非洲的西北角是苏丹统治的摩洛哥公国。现在该国仍有苏丹,但自1912年以来,他只是法国操纵的傀儡。这个苏丹无足轻重。居住在小阿特拉斯山的山民们,牢牢地固守着他们的家园,也懒得去操心他们的国王。这位陛下为了保障安全不断地在两个城市之间跑来跑去,一会儿跑到南面的首都摩洛哥,一会儿跑到北面的城市非斯。

你可以讲出反对法国在非洲这几个地区统治的许多理由,然而当说到公路的安全问题,他们却创造了奇迹。他们把政治中心迁到坐落在大西洋沿岸的城市拉巴特,这样在必要的时候,法国海军可以助一臂之力。拉巴特位于大西洋另一港口阿加迪尔以北数百英里处,在1914年的世界大战爆发前4年,阿加迪尔出人意料地成了举世瞩目的地方。当时,德国人向此地派遣了一艘炮舰以暗示法国不要把摩洛哥变成第二个阿尔及尔。这一事件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那场灾难性战争的最终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