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跟邓垅有私仇。

说起来邓垅也挺冤,我跟他平生素昧相识,前二十四年几乎没有什么交集,按理说除了他有点钱有点貌容易让人心理不平衡以外,我犯不着恨他。

可谁叫他有个叫邓兴光的父亲。

他父亲,邓兴光,这个手上沾着鲜血的流氓头子,在二十五年率先打架滋事,最后一场20人的街头打架事件上升到双方200人的街头流血案,而我父亲,方恺,作为前去紧急支援的年轻警察,被乱刀捅中颈动脉,鲜血四溅,还没来得及上手术台就停止了心跳。

那一天,轰动全城的“8.13”街头斗殴案以三人死亡数百人受伤告终,警方牺牲一人,那个人就是我爸。

那一年他容光焕发地从警校毕业,年轻富有理想,和我妈结婚组成了小家,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笑得傻乎乎,只是天意弄人,他的一生,永远停留在25岁那个青涩的笑容里,教人怀念。

至于我,作为一个小小的胚胎,那一天躲在我妈的子宫里汲取营养,安静长大,而我爸在闭上眼的那一刻都还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妈说,她那天本来已经点好蜡烛做好饭菜,等我爸回家就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可她最后等来的却是一道刺耳的铃声,以及一具盖着白布没有灵魂的肉体。

而这具肉体的主人七个小时前还亲吻我妈的额头,笑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以后每年的8月17号,我妈都会拔掉电话线,拒绝接听一切来电。

8月17的铃声,于我妈来说,宛如梦魇。

我,方亮亮,一个生来就没有父亲的遗腹女,在无数人的扼腕叹息中出生长大,曾经幻想过如果我爸活着,我跟他会说些什么,是痛哭流涕,还是抱膝凝望。可是每每假想,我的脑海里永远只有他倒在血泊里,衣衫被鲜血浸湿的凄离场景,想起生命从他年轻的身体一点点抽离,我就会心痛,愤怒,还有无力。

我爸是无辜的,但他死了,而那些有罪的人,却依然活着,活的好好的,每当我想到这一点,就会觉得生活是如此不公平。

但是我相信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正因为相信,我最后走上了我爸当初选择的人生道路,我们父女俩的人生也许走上了某种循环,但我希望我的命比我爸长点,我以自己是烈士子女光荣,但打心眼里希望自己不会成为烈士。

我是穿着那件西装回家的,艾东偷偷摸摸送我回来的,我刚见到床,下一秒就扑上去挺尸了。等到第二天醒时,已经日上三竿,中午阳光正酣,又是个爽朗晴天。

宿醉后的头痛接踵而至,我蓬头垢面起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压根就没卸妆,我被镜中女人脸上的调色盘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卸掉残妆。

做面膜的时候我打了个电话给艾东,他接了起来,“师姐,你起床啦?”

“恩,东子,下回送我回家的时候,别急着走,顺便给我把妆卸了。”

“卸妆?唉哟我的好师姐,这不等于在老虎嘴巴里拔牙吗?危险系数也太大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哦,你在暗示我是母老虎了?”

“嘿嘿,好在师姐你有小白兔的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