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儿干什么?”陈子锟开门见山的问道。

那小子反问道:“你是紫光车厂的工人?”

“我是,怎么?”

“哦,我是京报的记者阮铭川,想请你吃顿饭,顺便聊聊。”

陈子锟哑然失笑,原来是个记者,看他一脸迫切的样子,便答应了:“这事儿稀罕了,没事有人请吃饭,行啊。”

阮铭川很高兴,和陈子锟来到胡同口的二荤铺,要了一盘炒猪肝,一盘溜大肠,一盘烧豆腐,四个牛舌头饼,还有一壶二锅头,兴致勃勃道:“吃,不够再点。”

陈子锟毫不客气吃起来,阮铭川把照相机放下,拿出一个小本子,从西装口袋里摘下钢笔,哈了口热气湿润笔头凝固的墨水,道:“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说。”陈子锟酒满口肉满腮,吃的不亦乐乎。

“你们车厂,最近来了一位姓姚的小姐,对吧?”

陈子锟心中一动,原来是冲着这事儿来的啊,搞了半天还是位娱记。

“对,有这么一位。”

“你能告诉我一些她生活中的琐事么,比如和谁一起睡?几点起床,都吃什么东西,玩什么?”阮记者满心的欢心,拿笔的手都有些颤抖。

陈子锟反问道:“你一个记者,不去打听巴黎和会,山东问题,反而探听人家大姑娘和谁睡觉,你不嫌丢人啊?”

阮记者嫩脸一红,没想到一个车夫竟然能说出这般大道理来,他放下笔郑重答道:“挖姚次长家小姐的花边新闻,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战斗,为民族,为国家的战斗。”

陈子锟笑了:“好笑了,你给我说说,花边新闻怎么就战斗了?”

阮记者道:“交通部次长姚启桢,和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一样,都是新交通系的首脑人物,著名的亲日派,人人得而诛之的卖国贼,他们以山东铁路主权为代价,向日本谋得大笔借款,得以开展内战,屠杀人民,我辈报人,虽然不能上阵杀贼,但亦可以笔为枪,在舆论上打击这个卖国贼。”

陈子锟道:“这些都是谁教给你的?”

阮记者道:“这些都是我的恩师和偶像,京报主编邵飘萍先生讲的。”

陈子锟道:“你回去告诉邵先生,舆论自由没错,可是刺探他人隐私,用一个小姑娘的清誉来打击对手,未免不太厚道,这次念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就算了,若有下次,一定打得你娘都认不出你。”

阮记者战战兢兢:“你是?”

“我就是陈子锟。”

“啊,你就是那个……”阮记者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