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锟很头疼,鉴冰等不及了,要到北京来见自己,两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可如何是好。

车到山前必有路,先不管那么多,陈子锟拿着自己的学历证明前去军衡司重新铨叙军衔,按照陆军部的相关规定,大学学历者的基准军衔应为少校,自己的中尉明显偏低。

可是毕业证拿过去之后,军衡司的这帮官僚依然推三拖四,说什么规定中没有关于遗失补发毕业证能否作为铨叙军衔标准的说法,还要汇报上司,研究决定,陈子锟知道这是金永炎故意给自己小鞋穿,并不为难这些军官,淡然一笑就走了。

正值中午下班时候,陈子锟来到陆军部门口,金永炎的庞蒂克专车就停在院子里,一个年轻的汽车夫正拿着麂皮一边吹口哨一边擦车,看到陈子锟后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最后停在他的中尉肩章上,鄙夷的嗤了一声。

要换了陈子锟以前的脾气,早就上去揍人了,可是现如今他才不屑和一个小小汽车夫置气呢,反正自己的前程又不是被金次长捏在手里,这些小手段不过徒增笑尔。

出了铁狮子胡同,陈子锟忽然想到今天是五月七日,袁世凯签订卖国二十一条的国耻纪念日,前几天的报纸上说,今天长安街上会有学生游行纪念。

又是游行,陈子锟不禁怀念起民国八年的五四运动来,若非那场阴差阳错的乱局,自己的人生恐怕就是另一个规轨迹了,不过兜兜转转四年后,擦肩而过的姚依蕾又回到自己身边,这又不能不让人感叹造化弄人。

几乎是下意识的,陈子锟叫了一辆洋车,直奔长安街而去,车夫跑得飞快,忽听身后一阵急促的喇叭声,赶紧避让,然后就见那辆熟悉的庞蒂克小轿车呼啸而去,汽车后座上一位上将正襟危坐,正是陆军次长金永炎。

汽车的前轮正压在一处水洼里,溅起的泥水污染了车夫崭新的裤褂。

“操行!”车夫低声骂了一句,忽然意识到自己车上拉着的也是个军官老爷,赶紧噤声偷眼向后瞧,陈子锟似乎没听见一样。

忽然一声巨响,前面路口惊叫声四起,车夫拉着洋车跑过去一看,一辆摩托车两轮朝天犹自转动,两个年轻人倒伏在地上,血头血脸,不远处,庞蒂克小轿车横在路上,汽车夫下车匆忙查看车头有无凹痕,发现并无大碍后,这才登车欲走。

“不许走!”陈子锟大喝一声,径直从洋车上飞身而下,拦在汽车头前。

“你他妈吃顶了吧!”汽车夫猛按喇叭,陈子锟不为所动,如同一尊铁塔一般拦住汽车,周围路人越聚越多,渐渐围的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坐在后座上的金次长不耐烦的掏出金质怀表看了看,内阁总理兼陆军总长紧急召见他有重要军务大事相商,可断断不敢懈怠,至于路上撞了个把人,那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至于是谁拦住自己的汽车,金次长再清楚不过了,但次长的架子不能倒,就算自己认识是陈子锟,也得问这么一声,这叫谱儿。

“回您的话,有个不开眼的拦住咱的车了,看样子好像是个当兵的。”汽车夫答道,他也故意装着不认识陈子锟,脚下的油门不断轰着,只要金次长一句话,他就真敢撞死这个不开眼的小子。

他敢,金永炎还不敢呢,毕竟陈子锟的背后站着的是吴佩孚,要不是因为陈子锟这小子敢当街殴打自己的爱子,他也不会刻意给陈子锟小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