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下一秒,变故陡生。

他先是听到了船只的引擎传来了可怕的机械卡顿声,随后很快意识到他们现在踏足着的船体正在很有规律的缓缓往内渗水,惊慌失措之余,悠依非常果决的运用岩元素力去尝试填补渗水的船体,可是船体的漏洞越来越大,她也无力长时间的维持元素力的运转。

最糟糕的是,方才还风平浪静的天空,忽然就密集的出现了雷暴,方才还风平浪静犹如明镜的大海,在那一刹那化作能够吞噬万物的巨兽,一艘四面漏水的船只可怜的在海浪之间沉浮着,完全已是强弩之末。

终于,船体完全的碎裂开来,而倾奇者在被浪潮吞噬的一瞬间,却是下意识的用力抱紧了身边的女孩。

他几乎是拼尽全力的,用上了曾经他都未曾想象过的力量,环抱着小小的少女,挣扎着想要带着她一同回到海岸上。

她是那样柔软又易碎的存在,长时间的呛水和失温已经让少女的面色变的苍白到可怕,更别提她还浪费了大量的元素力去修补受损的船只,她的生命在那一刻,仿佛也变成了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会被潮水吞噬。

人类如果长时间呆在水中,就会无法呼吸,无法呼吸,最终就会死去。

死去的人们会被深深埋葬在地底,倾奇者来到踏鞴砂以后,见过两次这样的画面,那些是在晶化骨髓的开采作业过程中生病虚弱,到最后也睁不开眼的工人。

“大家把他们埋在土里,是因为这样,他们还有机会回来吗?”

丹羽揉了揉他的脑袋,发出了一声叹息:“不,他们再也不能回来了。”

那是倾奇者第一次认知到死亡,死亡代表着永恒的离别。

他并不想和怀中的女孩离别,他拼尽全力的将她托举出海面,身为人偶的自己哪怕肺叶全部灌满海水,都不会因此而失去意识。

他忘记了自己最后究竟是怎样将悠依带上的海岸,他只记得狼狈的他们很快的被岛民发现了,而那一天的丹羽对着他发了很大很大的火,那是在他的记忆中第一次,丹羽那样的生气。

倾奇者当然不会将过错推到愿意为他们提供船只的温和而又礼貌的埃舍尔先生身上,要知道那艘船只可是来源于枫丹的科技,绝无可能是那艘船的问题,他不停的道着歉,不会用恶意揣度他人的人偶少年,只会将一切过错归咎于他本身——

是他低估了大海的危险性,是他自作主张的要独自带着少女出海,也是他,让悠依面临了死亡的危险。

不幸中的万幸是,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孩还有着微弱的鼻息,兴许是因为某些原因,船只的事故并没有让她溺水。

而如今岛上的草药紧缺,因为最近基本上有一些能对身体健康起作用的药,都被拿去给生病的工人们使用了,至少能减轻一些他们的痛苦。

丹羽拿起斗笠,他深深叹了口气,叮嘱少年好好留在家中照顾悠依以后,在雨夜去四处询问岛民们是否还有着能够治疗高热的草药能余出一部分给孩子使用。

而倾奇者在此前与岛民的相处中,也对草药有一定的辩识力,在丹羽离开以后,他看着病榻上呼吸微弱的女孩,几乎不带多少犹豫的,他抓起竹篮和锄头冲进了大雨之中,奔波在踏鞠砂的山壁与悬崖上,雨天使用锄头而不是药锄,容易伤及药草的根茎丢失药效,于是他直接用上了自己灵巧的双手,他的十指挖掘的泥泞而斑驳,全是细密的擦伤,可他最终成功赶在丹羽回来之前,为悠依带回来了满满一筐的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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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依疲倦的睁开眼时,看到那个平时都像人偶娃娃一样一尘不染的纯白的少年,此时此刻像极了狼狈不堪的落水小猫,他暗紫色的发丝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两侧,甚至鼻翼上,额头边,处处都留有灰扑扑的泥沙痕迹。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紧张的看着她,几乎在她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就无比紧张的冲了过来。

他抬起手,似乎是想确认一下她额头的体温——但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因为挖掘药草而留有的斑驳伤痕,他紧张的在袖摆上擦拭着自己的双手,抿着唇,猫儿紧张的垂着耳朵,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