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一时间有了泪水,她语无伦次地说:你、你说我是烂瓜?

梁亮闭上眼睛道:谁是谁知道,我梁亮不缺胳膊不少腿的,凭什么让我和一个烂瓜谈恋爱。

瞬间,李静什么都明白了,她认真地看了梁亮一眼,又看了一眼,然后抹一把脸上的泪水,一字一顿地说:梁亮,你是不是说咱们就此一刀两断了?

梁亮有气无力地说:对——

李静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她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了。梁亮宿舍的门没有关,就那么敞开着。

朱大菊拿着值班日记走进来,她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刚开始看见李静走了进来,她就没有进来。

朱大菊把值班日记放在梁亮的面前,大咧咧地说:下周该你值班了。

梁亮看也没看地说:放那儿吧。

朱大菊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背着手这儿看看,那儿瞧瞧,似乎看出了一些事情的苗头,声音透着兴奋地道:咋的,你和李静吹了?

梁亮没有说话,他又点了支烟。

朱大菊又说:李静出去的时候,我看见她哭了,你也不送一送?

梁亮说:她哭不哭跟我有什么关系?

朱大菊的判断得到了验证,这下她真的有些兴奋了,背着手一遍遍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她一边转一边说:说得是嘛,小梁子,你这么优秀,凭什么找她,她哪儿好了,就是脸蛋漂亮点,有啥用?好看的脸蛋又不能长出高粱来,你说是不是?

梁亮苦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的样子。

朱大菊意犹未尽地说:再说了,她和陈大虎谈了那么长时间的恋爱,他们都到了啥程度,谁能说得清。怎么着,你小梁子也不能找个二手货,是不是?

梁亮心里一下子又乱了起来,他可以说李静是烂瓜,但别人这么说李静,他心里还是不舒服。他突然回过头,冲朱大菊说:朱排长,你别在我这屋转了,转得人头晕,我要休息了。

朱大菊忙说:好好,小梁子你休息吧,明天你要是起不来床,我替你带队出操。

梁亮不耐烦地冲朱大菊挥了挥手,朱大菊一走,他一头就躺在了床上。可却一点也没有睡意,他睁眼闭眼的,都是和李静来往这几个月的细节——李静的笑容和他们说过的悄悄话,还有甜蜜的热吻,这一切都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但他意识到,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不复存在。他和李静情断义绝后,并没有获得轻松,反而在痛苦不堪中一遍遍地煎熬着自己,他又陷入到了新的一轮痛苦之中。他不能忍受李静的不“干净”,但又割舍不下和李静曾经拥有过的美好。他是爱她的,就这么一刀两断了,他心里也不好受。

这一晚,对李静来说也是一个不眠之夜,她蒙着被子流泪痛哭。她谈过的两次恋爱都以失败告终,而且都是人家把她甩了,这时她想起了一句老话:自古红颜多薄命。她相信这句话的真理,此时,在她身上明白无误地得到了印证。两次恋爱,她都是全力以赴地投入。和陈大虎在一起时,她初次体会到了爱情的快乐,虽然陈大虎身上的优点不多,但她喜欢陈大虎身上的那股男人劲儿,什么问题在他眼里都是小事一桩。陈大虎和她之间的关系,也是勇猛无比,她喜欢他那种狂风暴雨似的表达方式。后来陈大虎退出了,是因为马莉莎那个女人,她曾见过马莉莎,人的确漂亮,她为陈大虎的退出找到了理由。她伤心、痛苦过,但很快就心如止水了。再后来,她遇到了梁亮,梁亮和陈大虎相比,简直是另外一道风景,不仅人帅,重要的是他身上有着那么多的优点,医院里那些小姐妹都羡慕她,说他们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正在她沉浸在幸福甜蜜中,晴空一声炸雷,她和梁亮就此了断了。这给她的身心造成了无与伦比的打击。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受到过这样的重创,她的自尊心一时间灰飞烟灭。和陈大虎的分手,她用三个月的时间才走出了困境,因为那是她的初恋;而这次和梁亮的分手,更让她无法接受,也无法面对。

李静在那一晚,理智的底线已经走到了边缘,她没有退路了,经过一夜的斗争,李静已经看不到一点希望了。于是在黎明时分,她推开了宿舍的窗子,奋力往下一跃,她从三楼摔了下去。

李静并没有结束自己的生命,二楼的晾衣绳在她下落的过程中挂了她一下,楼下的花坛里正争奇斗妍地开满鲜花,李静在繁花丛中发出一声惨叫。事后经检查,她的左手骨折了。

事发的第二天,省军区的政委、李静的父亲用一辆上海牌轿车把她接走了。李静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她的调动手续是一个月后办走的,她调到了军区总院,从此,关于李静的消息就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