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国家,必须有一个君主。

或者干脆说,国家对于大多数老百姓来说,是个虚幻的概念,他们很难理解什么是国家。

这时候就需要把国家具象成一个人,就犹如把风雨雷电这些现象,变成一个个的神明,才好方便人们理解。

道理上也是差不多,天子就是国家的化身和代表。

然后通过天子的嘴,表达出国家的意志。

朱标很有天赋,又监国多年,自然能明白,只有如此安排,才能把复杂的国家概念,变得触手可及。

“先生,弟子现在勉强弄懂了,天子确实应该和百姓不一样……但,但既然把国家系于天子身上,那天子参差不齐,古往今来,有汉武帝、唐太宗一般的圣君,也有秦二世、唐僖宗一般的昏君。一旦落到这些庸主身上,订立的规矩,不就要瓦解冰消,荡然无存吗?”

朱标上身前倾,很认真请教,“先生,到底要如何避免昏君庸主,败坏祖宗基业呢?”

张希孟微微一笑,“这个问题主公和我谈了不知道多少次,他希望我能教导殿下,教导皇孙,就是希望能让朱家世代有明君圣主,能保住朱家江山,千秋百代!”

“那不可能!”朱标直接说了,随后他觉得似乎不太合适,只能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朱家后人,岂能每一代都有明君?而且就算是天资卓越,也需要好生教导。试问何人又有先生一般的胸怀学问?弟子以为,是父皇想当然了。”

张希孟嘴角含笑,朱标能想到的事情,他岂能想不到……只是有些话,他不好和朱元璋说,也不该多说。

如今朱标问到了,张希孟也就微微一笑,“殿下,你可听说过官吏们喜欢讲的一句话?做多多错,做少少错,不做不错?”

朱标愣了少许,这可不是什么好话,不过放在眼下,却有了不同寻常的意思。

“先生是说……要是皇帝少做事,不做事,就不会出错?”

张希孟微微颔首,“确实!”

“那,那先生的意思,莫非是要不许天子,触碰具体政务?”

张希孟一笑,“殿下,臣想知道,殿下愿意大权旁落吗?”

朱标微微沉吟,就摇头道:“先生,只怕没人愿意沦为提线木偶。而且弟子还有一重担心,就算真如文官讲,圣天子垂衣拱手,天下大治……难保不会有文臣趁机作乱,架空天子,甚至效仿王莽董卓,弄出更大的乱子,那可不是天下之福啊!”

张希孟大笑道:“殿下既然想到了这一点,那为什么还要问臣?”

朱标大为惊讶,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张希孟的意思,只能红着脸道:“弟子,弟子是想问问先生,到底有没有长治久安之法?”

张希孟略沉吟,就摇了摇头,“殿下,任何政策,运行几十年之后,就会走样。拿国初订立的法令来说,现在需要检讨修改的,就已经多如牛毛,需要补充的,又不计其数。殿下与其寻找长治久安之法,不如趁着现在还能做事,抓紧时间,多做一些有利于长远的事情,即便有朝一日,不免发生扭曲改变,也有足够的家底儿,可以慢慢挥霍,殿下以为呢?”

朱标浑身剧烈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