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锟皱眉道:“你懂什么!”

鉴冰毫不示弱:“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他们也该放过你了。”

陈子锟苦笑,和她说不通这些道理,于是继续捡钱。

鉴冰幽幽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匹夫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我希望我的男人是个能让天下震动的盖世英雄,而不是一个只能血溅五步的匹夫。”

陈子锟愣住了,他没想到鉴冰一介烟花女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道理来,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说什么都晚了。

他站起来背对着鉴冰道:“我走了,等我三个月。”然后匆匆下楼,到门口还是把那叠钞票放在了桌上。

鉴冰披着丝绸睡袍,点燃一支烟走到窗前,看到陈子锟快步走向路边一辆汽车,很快车就开走了,她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

黄路遥看到陈子锟下楼,下意识的瞅瞅怀表,正好一个半钟头。

开车了,黄路遥从后视镜里看到陈子锟略带亢奋的面孔,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惜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吃苦头了。”

陈子锟疑惑道:“怎么?”

“我现在送你去汇山码头乘坐日清轮船公司的货轮去长崎,然后在长崎转船去香港,再从香港经陆路去广州,这是最快捷的办法了,只是货船颠簸,你要辛苦了。”黄路遥道。

“没事,我吃得了苦。”陈子锟答道,为什么从上海去广州要经日本,他根本没细想,满脑子都是鉴冰的影子。

几个月前,他在天津码头和姚依蕾告别的场景和这次有相同之处,但那次自己假装成革命党,而这次,自己已经成了真正的革命党,而且此去广州,凶多吉少,很可能一别就是永诀。

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卿。当初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戏谑的味道,可今天,陈子锟已经真正明白了其中的苦楚和决然。

黄路遥把他送到汇山码头,这里停泊着一艘一千吨的日本货轮橘之丸号,船长带着大副已经等在舷梯下了。

黄路遥下了汽车,和陈子锟握手道:“我就送到这里了,咱们后会有期。”

陈子锟道:“我有一事相求,请通知精武会,还有我的兄弟李耀廷,告诉他们我没事。”

黄路遥道:“你被捕的消息,就是精武会刘振声通知我们的,你的这位大师兄,可是资深的同盟会员,你的消息我们自然会告诉他,李耀廷那边,我也会想办法通知的,你尽管放心。”

陈子锟点点头,提起皮箱上船走向舷梯,向船长和大副微微鞠躬:“困帮哇。”

船长和大副急忙回礼,客气的不得了。

黄路遥目送陈子锟上了船,挥手喊道:“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