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位于法租界的陈公馆,大门紧闭,一切如旧,轻轻叩门,不大工夫开了门,守门人从门缝里看到是刘秘书和夏林两位夫人抱着孩子风尘仆仆的来了,急忙打开铁门,迎她们进去。

一进客厅,所有人都惊呆了,正堂挂着巨幅陈子锟遗像,两旁是挽联,当中四个大黑字:“永垂青史”。

公馆就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看门老头,此刻抹着眼泪絮絮叨叨着老爷的好处,夏小青扑哧一下笑了:“赶紧扯了,晦气。”

守门人惊讶的看着她,这话也不该是新寡说的啊。

刘婷道:“拿掉吧,老爷没死,活的好好的呢。”

守门人张大了嘴,半晌才反应过来,欢天喜地的把遗像和挽联都撤了。

家里没有佣人,三个女人一起上阵,把公馆里里外外打扫一新,清理出几间卧室来,刘婷又给李耀廷、慕易辰等人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和夏林二位夫人已经抵沪。

最先来到的是李耀廷,不到十分钟就赶来了,脚上还穿着拖鞋,进门就咋呼:“大锟子呢,人呢?我的大兄弟啊,怎么整这么一出,可哭死我了。”

“他还在江北,我们先过来的。”林文静答道。

李耀廷拍着胸口道:“活着就好啊,你们是不知道,上海这边也搞了个万人追悼大会,那人真是海了去了,不少学生都掉了泪,我就寻思了,人活一辈子图啥,不就图个人前身后名么,大锟子这辈子是值了,不说了,尽扯些晦气的,这是男孩女孩啊,多大了?”

林文静抱着小白菜给李耀廷看:“女孩子,一个多月了,小名叫小白菜,给叔叔笑一个。”

李耀廷逗逗孩子,笑道:“满月酒摆了么,没摆的话我来操办。”

正说着,慕易辰两口子也到了,一番寒暄后,大家坐在沙发上,听林文静讲述北泰战役的见闻和他们死里逃生的经历,夏小青时不时做补充,惊心动魄的故事令人喘不过气来。

“真想和小鬼子真刀真枪的干一场!”李耀廷拍着大腿道,恨不得亲临战场。

慕易辰道:“子锟兄安然无恙,这是最大的好消息,得赶紧通知重庆方面。”

刘婷道:“对,这个误会太大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和重庆联系上么?”

李耀廷道:“兵荒马乱的,邮政是不通的,电报也不通,唯有一个办法,就是坐飞机去香港,迂回到重庆,香港是英国人的地方,和上海的航线一直没断,经常有跑单帮的来来回回,我可以安排,刘秘书就辛苦一趟吧,小青姐和文静嫂子暂时住在上海,日本人不敢进租界,这儿还是安全的。”

谈到上海的情况,慕易辰满腹感慨,日军进驻之后,南市和闸北稍有积蓄的人都涌进租界,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人口暴增到三百五十万,法租界当局惟恐战争波及,在租界边缘加筑一道两丈高的砖墙,公共租界也拉起了铁丝网,如同汪洋中的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