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可是大罪,杀的还是个军官,啧啧。”赵家勇连连摇头。

众人将目光投向李俊卿,这儿只有他面子最大,最有办法。

李俊卿来回跺了几步,扇子在手中掂着,愁眉紧锁,道:“大锟子,宝庆,不是我不愿意帮忙,这事儿,难办啊。”

宝庆道:“该怎么整就怎么整,砸锅卖铁也得保住栋梁这条命。”

杏儿抹起了眼泪,真是晴天霹雳啊,王栋梁是紫光车厂最勤恳的车夫,在这儿干了三年,大伙儿就如同亲人一般,眼见他遭了大难,杏儿哪能不难过。

李俊卿道:“驻扎南苑的,是陆军第十一师,冯玉祥的兵,此人可是个愣头青,不好惹,就连六爷的面子都未必有用啊。”

其实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这事儿未必不能办,只不过成本太高,为了一个小小的车夫,惊动那么多大人物,不值当。

李耀廷冷笑一声道:“要我说,好办的很,让王栋梁跟我回上海就是,他冯玉祥再厉害,还能到上海租界里抓人不成?”

赵家勇道:“他一走了之,车厂咋办,宝庆咋办,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王栋梁蹲在地上,一言不发,忽然站起来往外走,宝庆一把拉住他:“干啥去!”

“我给他抵命,一命换一命。”王栋梁低声道,脸色灰白,看来是下定了必死的决心。

宝庆垂头丧气,杏儿泪如雨下,赵家勇点起一支烟,左顾右盼,李俊卿拿出手帕擦拭着脖子上的汗水,神色有些焦灼,李耀廷冷冷的旁观着,一言不发,京派海派的做事方式就是不同,这种事情他在上海处理的可多了去。

鉴冰见状悄悄拉一下陈子锟的袖管:“想想办法。”

陈子锟灵机一动道:“谁也不用去死,那军官抢劫财物,王栋梁自卫反击,失手杀人,赔他一些钱便是,我在警察厅有熟人,回头再找法官说说情,不就糊弄过去了。”

他说的轻巧,明事理的人都知道这事儿不好办,但此时也只能纷纷安慰道:“是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只能这样了。”

正要出门去找许国栋,忽见胡同口冲进来一队穿灰军装的大兵,顿时把宝庆吓得魂飞魄散:“苦主找来了!”

陈子锟当机立断:“耀庭,你带人从后门走,前面我来应付!”

李耀廷拉起王栋梁便走,陈子锟整一整衣冠,出门去迎那些大兵,见事已至此,李俊卿赵家勇也只得硬着头皮一起上了。

来的果然是陆军第十一师的兵,虽然冯玉祥官拜陆军检阅使,但是他麾下的大兵装备最寒酸,粗布军装配草鞋,连军官也极少有穿皮鞋的,当先一个大块头,个头比陈子锟还猛点,虎背熊腰八面威风,怒容满面就过来了。

陈子锟手扶着枪套,好整以暇站在门口,笑吟吟的等着这帮大兵,当那大块头走到跟前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像是被压榨过一般,呼吸都有些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