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平依旧不说话。

徐庭戈说的口干舌燥,还是没能撬开他的嘴,只好将他押入地牢慢慢收拾。

……

陈子锟对刘婷的判断深信不疑,战争一触即发,驻扎吴凇的税警团必然首当其冲,虽然这支部队名义上划给财政部,但真正掌权者还是自己,他传令给薛斌,严阵以待,时刻防范日军挑衅,如遇进攻,毫不犹豫回击,切勿重演沈阳悲剧。

浦东的仓库里储备着大批军事物资,从美国进口的铁丝网和瑞士进口的厄立康20毫米口径高射炮都搬了出来,将一线部队武装到牙齿。

如同刘婷预料的那样,上海的气氛日益紧张起来。

一月八日,日本天皇裕仁东京郊区代代木练兵场检阅陆军部队,结束后起驾回宫,在皇宫樱田门附近遭遇行刺,炸弹误中副车,炸死车夫一名,天皇安然无恙,刺客被捕,此事被《民国日报》报道后,遭到日本驻沪总领事村井苍松的强烈抗议,上海市长吴铁城卑躬屈膝向日方道歉,承诺查封报纸,惩办当事人,低姿态并未取得日方谅解,反而气焰更胜。

明眼人都能看出日本准备在上海挑起一场冲突,但民国政府依然坚持不抵抗政策,汪精卫密电上海军队,切勿与日方冲突。

又过几日,几名日本僧人到生产毛巾的中国企业三友实业社附近挑衅,据说被工人殴打致死,日方报复,冲进三友实业社放火,打死华捕一名。

日本先侵占东三省,又在上海咄咄逼人,民间的反日情绪空前高涨,已经逼近爆发临界点,而住在虹口一带的日本侨民的反华情绪也被迅速升温,日本国内舆论疯狂炒作渲染,努力扮演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日方提出,立即解散一切反日团体,取缔排日活动,保证日本侨民的安全,否则就要采取断然行动。

本来按照日本的预期,此举会彻底激怒中国政府,从而开第一枪,哪知道国民政府的脾气比他们预想的要温顺的多,不但没有发飙,反而客客气气照单全收,反让日方有一拳落空的感觉。

非但如此,军政部长何应钦还多次下令,驻扎上海的十九路军撤出,以免和日军发生冲突,造成不可预期的恶劣后果。

据三枪会侦知,住上海的日本侨民团体居留民团、自警团、在乡军人会已经开始发放枪支弹药,这些日本侨民在上海住了几十年,对地形非常熟悉也精通上海话,打起仗来是极好的向导和翻译,这说明日本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陈子锟几天没有回家,一直在闸北吴凇活动,会晤了十九路军的蔡廷锴将军,双方都认为战事近期即会爆发。

“我们十九路军,绝不会一枪未放丢掉上海,我们已经做好准备,即使牺牲全军也在所不惜。”蔡将军的国语带着浓厚的广东腔,话虽说的壮烈,陈子锟不敢相信,真打起来,兴许他们比谁跑得都快。

为解薛斌后顾之忧,陈子锟把薛太太和他的两个儿子,连同细软一并装车送入租界。

从闸北返回租界的路上,路上人潮汹涌,全是拖家带口迁往租界的百姓,从太平天国时期,上海洋人租界就是战火中唯一的安全之地,过了几十年依旧如此,上海局势吃紧,连最普通的老百姓都感觉到了,汽车在人流中艰难前行,守闸口的巡捕倒是很有眼色,跳上汽车踏板,用警棍硬是开出一条路来,一直把汽车送过了外白渡桥。

双喜掏出一叠钱来打赏了巡捕,汽车继续前行,沿街处处难民,租界房价暴涨,千金难租落脚之地,就连一个亭子间都能租出天价来,几家欢乐几家愁,战端未开,房东们倒是先发了一笔国难财。

回到别墅,只见门口堆起了沙包,墙上拉起铁丝网,便衣卫士严阵以待,陈子锟斥责道:“这是干什么,日本人打进来,这个能挡住?”

卫士们解释说,这不是挡日本人的,而是挡难民的,街头巷尾全是人,偷鸡摸狗的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