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捋着山羊胡子文绉绉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放屁!你上去滚一个我看看。”陈子锟终于忍不住发飙了,“把钉板抬出去,我今天就要主持这个公道!”

钉板抬到县政府大门口,外面已经人头攒动,水泄不通,全县人都知道陈子锟回来了,很多人拿着状子跪在前排,等着伸冤呢。

看到陈主席出来,顿时一阵欢腾,两个团丁搬了张八仙桌上来,陈子锟跳上去,大声道:“父老们,我陈子锟回来了,不为别的,就为给你们撑腰,有仇有怨的尽管来告,我还你们一个公道。”

老百姓呼啦一下全跪下了,一个白胡子老头伏地大哭:“陈主席来了,青天就有了!”

陈子锟心中不是滋味,正要跳下桌子去搀扶老头,忽然砰的一声枪响,子弹从头皮上擦过,若不是自己刚好低头,脑袋就开花了。

双喜反应很快,拔出盒子炮冲过去抓人,那刺客举枪朝天三响,吓得老百姓们到处乱窜躲避,场面一下混乱起来,只听几声口号:“打倒国民党!”“打倒陈子锟”刺客便没了踪影。

陈子锟回到县政府,心有余悸,这回太托大了,差点脑袋变血葫芦,周县长却因祸得福,为老百姓伸冤的事情得靠边站了,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抓刺客。

周荣春道:“陈主席,县里闹共产党,想必刺杀就是他们干的,您放心,卑职就是豁出这条命来,也要保护您的周全,您看……是不是先回省城?”

陈子锟道:“枪林弹雨都经过,还怕这个,周县长你太小看我了,双喜,打电话到北泰,调一个营的兵来。”

经这么一闹,老百姓也散了,不过陈子锟说话算数,让县政府派人收取状子,保证全部冤案都会得到解决,同时从省里调几个法官过来审案,客串青天这种事情,偶尔为之还行,什么案子都一把抓,难保不出冤假错案。

陈贵听说陈子锟驾临南泰,还和自家儿子发生了冲突,当即带领管家,绑着儿子前来负荆请罪,顺便邀请陈主席到他的“寒舍”赴宴。

“小的略备水酒,为陈主席接风洗尘,还望屈尊光临。”陈贵五十多岁,说话文绉绉的,看起来倒也有几分乡绅模样,谁能想到八年前他还是个小买卖人。

陈康正赤着脊梁,身上绑了几根草棒子,愁眉苦脸跪在一边,脸上指痕还没消褪,陈子锟看看他,再看看双喜,笑道:“好吧。”

陈主席一行浩浩荡荡前往城东陈宅赴宴,消息很快传开,本来满怀希望的老百姓们的心头如同浇了一瓢冷水。

陈家大院看起来气派十足,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纯粹就是乡下土围子级别的,高墙深沟,四面角楼,关上门来能抵挡土匪,内里装饰陈设,一如当年夏家,充斥着暴发户的感觉,毫无美感。

刘婷也跟着一起来了,陈贵看见这么一位落落大方的女子相随,悄悄问双喜:“老四,这位是陈主席的哪一房夫人?”

双喜没好气道:“这是刘秘书,别瞎编排人家。”

陈贵讪笑道:“原来是秘书啊。”

陈家的堂屋很宽敞,地上铺着青砖,悬挂中堂的地方却挂着三幅画像,居中的标准制式孙中山遗像,左边是蒋介石的戎装大礼服像,右边是陈子锟的戎装像,左右二将拱卫着先总理,怎么看都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陈贵道:“陈主席请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