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有一些同志,在他接受一个新的任务时,为了这样或那样的客观原因,使他不能一下子愉快地想通,但过了一下子,就会想通的。因此,在战争环境里,有一个时期,曾经流行过这样一句话:“通不通,三分钟。”这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体会到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它充分说明了,在革命阵营里,每一个革命干部对党、对人民的革命事业的高度责任感,也说明了他们有高度的组织性和纪律性。而结果,他们的全部行动,又是完全建立在自觉的基础上的。

但,作为一个县委书记,而且又一贯主张“思想交锋”的徐平来说,他不愿放松一点能够促使同志们提高认识的机会。最后,他语重心长地对徐翠说:“一定要转过弯来!你要好好地想一想,要真正想通了才行;不然,在集中前的这几天,背着包袱下去处理土匪暴动的善后工作可不行呀!告诉你们,集中的时间是一个月左右,你们还有三天的时间可以利用。要抓紧这三天的时间,把全区被破坏的组织重建起来,这是一个十分艰巨的工作。你们看,还有什么问题?我要回去了,你们也要立刻采取行动。”

王群看看徐翠和黄干说:“我没了。你们还有什么吗?”

徐翠突然问道:“到底黄维心该不该逮捕呀?”

徐政委说:“逮捕人的问题,仍是老办法,要经县委批准。关于黄维心的问题,从历史情况看,可以捕;从解放后的表现看,应慎重考虑。”他想了一下,望了望大家期待的眼睛肯定地说:“这样吧,徐翠同志今天赶回莫家山,了解一下,如果黄维心有通匪的材料,可以捕!”

“你批准了!”徐翠高兴地跳起来说。

“也算批准了。不过,第一,必须有通匪的材料;第二,要小心,莫叫跑了。”说完,徐政委又燃着一支烟,似乎要走了。

黄干忙插上去说:“这事黄容晓得,一问便知。”

门外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声:“苏主任,你站在那里做什么?”那是石屏的声音。

“我想找区长问点事,他们在开着会,我等了半天,还没开完。”是苏凤姣娇滴滴的声音。

徐翠把门打开,对着苏凤姣问:“你有什么事?”

苏凤姣微笑地望着徐翠严肃的面孔说:“我是想问问区长,我们什么时候回村?民兵都等急了。”

徐翠回头望了望王群。王群走上前来答道:“吃完饭再走。干部还要开个会,民兵有急着走的现在走也行。”

这时,石屏走了过来。王群吩咐她说:“你去街上通知一下,各村有干部在这的,一律留下来。”

石屏答应着去了。

苏凤姣殷勤地拉着石屏:“我们一起去!”

苏凤姣同石屏走到大门口,突然皱了一下眉头说:“你等我一下,我去解个手。”

石屏站着等了许久,苏凤姣才从厕所里出来。两个人出了区政府的大门。

大街上的土匪尸体,已被掩埋了,人们正打扫着街道。被土匪打破了门,抢空了东西的商店主人,正在愁眉不展地整理着自己的铺面。经过一场浩劫的圩场,又开始苏醒了。

她们经过一家家的铺面,到处寻觅着分散在亲戚朋友家中的村干和民兵。当她们走到“群益客栈”的门口时,只见苏振才正同人们一样,拿着一把斧头,修理被土匪破坏了的门脚。他的脸上,湿漉漉的,好像十分吃力。

似乎是脚步声惊动了他,他马上直起身来,用手巾擦着额上的汗水说:“石同志!苏主任!来,回屋坐一下。”

她们也就停住了步。这时,存在于三个人之间的,各有不同的心事。在苏振才来说,他十分必要在区干部面前表白一下自己在土匪暴动中他所受的委屈,以便说明他的清白。而石屏呢?接受了徐翠布置的任务,也很想观察一下苏振才的行动。至于苏凤姣,她仍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要不要通过苏振才通知黄维心逃跑呢?如不通知,那黄维心就要束手被擒了;如通知呢,又有暴露自己的危险。尽管是在利用解手之便,做过了必要的准备,直到这时,她仍处于内心的自相矛盾中。

苏振才指着被打坏了的门脚,气愤地说:“你们看,这些土匪,他妈的,真不是人!我开个穷客栈有什么油水,非把门打开不行。我说呀,石同志,你们应该好好向上级反映反映,多调点部队来,把土匪赶快肃清,不然,生意真难做呀!”说到这里,他又一次重复道:“来,回屋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