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边,静静躺着一具女尸,裹在白衣里的身子浮肿不堪,早已面目全非,五官难以辨清。但左侧脸颊上隐约的红痕,还有衣饰装扮,与当日的苏漓一模一样。

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东方泽死死瞪着那具尸体,就连呼吸也已停滞,许久吐不出一个字。不!这不是她!他的苏苏,绝不会这样轻易的放弃自己!服饰与胎记相似是巧合,这五官,也辨认不清!根本不能证明是她!不过是碰巧,一定是……他不停的寻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内心深处却不禁生出深深的惧意,忍不住退后一步,又退了一步,脸色看上去比那尸体竟是更白上几分。

那般清丽脱俗的女子,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摸样,尽管心里早有了准备,盛秦仍是不由自主转开了头,不忍再看。

盛金内心不忍,上前低声劝道:“人死不能复生,殿下节哀。”

话音未落,只听“啪”地一声,东方泽反手一巴掌重重挥在他脸上,盛金嘴角立刻流下鲜血。

“你再敢说一个死字,就以死谢罪!”

“殿下息怒!”众人悲呼,纷纷下跪劝慰,“还请殿下节哀!”

东方泽胸膛起伏,气的浑身发抖,半天说不出话,唯有他沉重压抑的喘息声,回响在众人耳边,片刻,只听他怒声又道:“盛秦,即刻再去调一千人来!继续找!”

盛秦动了动唇,抬眼看着他想说什么,却终是难过的低下头去。

“殿下。您看这个!”盛金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到东方泽跟前,“是从这具尸体上找到的。”

东方泽心头一震,立时呆住,只见一巴掌大的黑檀木小人偶立在盛金掌心,精致完美,五官鲜活灵动,唇角边隐约挂着一丝淡淡笑意,彷如黑玉般的眼仁凝望着他,一如昔日,她无数次面对他最常见的笑靥。

是他送给她的人形木偶!为何会在这里?!

他劈手便将人偶夺了过来,看了又看,觉得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他下意识地晃了晃头,试图再看清楚一些,却是徒劳。

黑色的人偶,白衣的尸体,冰冷而鲜明的对比,交织成他此刻眼中全部的色彩。

东方泽双膝一软,跌坐在地,颤抖的手指慢慢地去握住那苍白僵硬的手,竟是一样的冷。他心头一颤,记忆里似乎有什么被触动,他飞快地将她身体扶正,双掌紧紧抵住背心,丹田温热的内息立时源源不断地向早已气绝的女子体内涌去。

时间转瞬流逝,掌下女子的身体仍是冰冷,本就所剩无几的内息彷如泥牛入海,一去不返。而他的脸越发地苍白,几近透明,却抵死不肯放弃。

盛秦与盛箫眼眶一热,再也看不下去,悲声劝道:“殿下保重!郡主若在天有灵,也不想见您如此。”

他置若罔闻,心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她不能死!有他在,她不会死!这世间,没有他东方泽做不到的事!

脑海中,她与他曾经一起历经的往昔,一幕一幕如潮水一般疯狂涌上来。她的温柔妩媚,她的冷漠倔强,她的娇羞无措,她的恨怒决绝……每一个表情,都是如此深刻清晰的映在记忆里!所有的一切一切,无声地缓缓滑过,画面最终凝定在七日前的决绝的一刻,她对他说:“三杯酒尽,你我已经恩断情绝。但愿此生,永不再见!”

这世间,还有什么惩罚,比爱人阴阳两隔来得更加残酷?

她竟然如此狠心?

她怎能如此狠心!

恩断情绝,但愿此生,永、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