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着冷黄脸那个竭力隐藏着什么的表情,老小子还是半死不活地惹人生气,可眼都快眯了。

我:“请他干啥?请他拆房子吗?”

院子里就又有个老家伙的声音:“六福啊,你跟人好好说了吗?”

冷黄脸便立刻换了个暖到不得了的神情:“好好说!我正好好说呢!”

迷龙便立刻占了多大理似地嚷起来:“好好说个屁呀!他拿老子们逗着玩呢!”

拐棍子在地上戳了一下,冷黄脸立刻把腰哈到一个我们以为他这年龄的人绝哈不到的程度,迷龙呵呵地乐,但院子里那尊佛出来的时候,我们立刻很想逃之夭夭。

——那是我们从南天门上逃下来时。敬死啦死啦三斤老酒反被泼了一脚酒的老耆宿,君子人。那家伙还是那样一千年不变的德行,让你不信他的真,也搞不清他的假。

冷黄脸:“老爷。”

老耆宿就没理他:“你们就不要理他,六福这老小子生得一张天怒人怨的烂嘴,搞到老来守鳏……两位,面善?”

两位中的我把脑袋抵在椅背子上,以免不被人看到脸。迷龙正蹁了腿想下床,一边还要把对着人的正脸拧成一个侧脸——我们俩都是一副逃跑的姿态。

我:“不善不善。”

迷龙:“没见过。不认得。”

老耆宿:“我想也是。一个老不死的臭皮囊,点把火就该着啦,何来认得诸位栋梁才俊的福气?六福跟我说啦……”

迷龙:“说了好。走啦走啦。”

我:“走啦走啦。”

我们俩似被猫追的耗子。如果有一个拔腿开跑,另一个准也拔腿开跑。

老耆宿:“六福说他老啦,想归根。”

迷龙:“啥?”

冷黄脸便冲着我们挤眉弄眼:“归根,归根。”

老耆宿:“老东西也没个去处。说根就是我这,不想单在外边看宅子啦,想回来,我住哪儿他归哪儿。可这院子是我家祖宅,得有人看,不住了它也得有个人气。”

我又看了眼那老家伙,老头子的狡黠是绝不外露的,他仍像上回见一样一脸厚道。我又看了眼迷龙,我不相信他有这样的好运气。

但是老家伙就是这样说了:“军爷,劳烦?”

我猜想迷龙准也不相信自己的好运:“啥?”

老家伙:“劳烦军爷来帮我看个院子,省得那些宵小来动偷鸡摸狗的歪脑筋。其实歪脑筋就是糊涂脑筋,他们就不想想谁家宅子不是一块砖一片瓦打拼来的。”

迷龙:“嗯嗯。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