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限制?”

“进入与离开,起飞降落之类的。不用通过海关,不用入境程序,不用任何检查,没有任何事物阻碍我们的人。”

裘莫假装考虑。他吐出一口烟,但史巴尔科知道他并不是在享受雪茄。“我只能给你三天,”裘莫最后说,“如果超过三天,其他人会开始有意见的。”

“这样就行了,总统先生。”三天正是史巴尔科要的。他本可坚持要求七天,但这会伤害裘莫的自尊,不是明智之举。而且,他要散播善意,而不是愤恨。他伸出手,握住裘莫干而长茧的手。史巴尔科喜欢他的手;这代表这只手的主人是位劳动者,而且不怕弄脏自己。

等裘莫跟其随行人员离开后,史巴尔科便准备替他的新雇员伊桑·赫恩做公司导览。他本来可以随便指派一位助理来导览,但他有个习惯,就是亲自确认新雇员已经安顿下来,而这也是他很骄傲的一点。

赫恩是个有为的年轻人,原来在城市另一端的欧洲中心生化一号实验室工作。他极度擅长筹集资金,而且跟欧洲的富有阶级与菁英人士交流甚密。史巴尔科觉得他口齿清晰、举止优雅,而且富有同情心——简而言之,是个天生的人道主义者,正符合人道有限公司星星般闪耀的形象。另外,他也真的很喜欢赫恩,这个人让他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就是在那场让他毁容的事件之前。

他带着赫恩走过七层楼的办公室,里面包含了实验室、计算筹集资金运用资料的部门,这可是这类组织的命脉,还有会计、采购、人力部门,以及交通部门,负责维护公司的喷射机、运输机、船与直升机等。他们的最后一站是开发部门,赫恩的新办公室就在里头。现在,办公室是空的,里面只有一张办公桌,一张旋转椅,一部电脑跟电话。

“其他设备,”史巴尔科对他说,“过几天就会到了。”

“没问题,先生。我只要有电脑和电话就够了。”

“先警告你,”史巴尔科说,“我们的工时很长,以后你一定会有需要整夜加班的时候。但我们也不是不人道的。我们提供的折叠式沙发可以摊开成一张床。”

赫恩笑了。“不用担心,史巴尔科先生。我很习惯长时间工作。”

“叫我史蒂朋。”史巴尔科握住这位年轻人的手,“大家都这么叫我。”

中情局局长正在焊接一个锡制士兵玩具的手臂之时——一个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英国士兵——电话突然响起。一开始他不想接,故意让电话响着,尽管他知道是谁打来的。他想,也许这是因为他不想听到副局长即将说出的话。林卓斯认为局长派他去调查犯罪现场,是因为被害者对中情局的重要性。至少到现在为止都是这样没错。

然而,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无法亲自过去。光想到看见亚历山大·康克林死去的那张脸,他就快承受不住了。

他坐在地下室工作坊的一张凳子上,这里的空间小而封闭,抽屉、小壁橱全都摆放得非常整齐,简直是自成一个世界,这地方连他妻子——还有孩子在家时——都禁止进入。

他的妻子马德琳从敞开的地下室门口探头进来。“柯尔特,电话。”她随意地说。

他从木盒中拿出一只士兵的手臂,仔细研究着。他的头很大,但额头上长而浓密的白发让他看起来很睿智,甚至像个预言家。他的淡蓝色眼珠就像以前那样计算着,但嘴角的皱纹却加深了,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要永远板着面孔似的。

“柯尔特,你听到我说的吗?”

“我又没聋。”士兵手臂的手指微弯成杯状,仿佛正准备伸手抓取某种无以名状的东西。

“唔,你到底要不要接?”马德琳说。

“不管我接不接,都不干你屁事!”他愤怒地喊,“你现在就上床睡觉行不行?”过了一会儿,他便听见地下室的门关上了。这种时候,为什么她就不能让他好好静一静?他恼怒地想。结婚三十年了,你还以为她会懂。

他把注意力放回士兵身上,将手臂接上躯干,对好角度。这就是他在遇到无法控制的情况时,最常做的事。他像是扮演上帝,买下这些玩具士兵,切成一段一段的,然后再重新接起来,把他们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只有在这个他自己创造出来的世界,他才能真正控制每个人与每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