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对于傅惊尘这个情感上的守旧派来说,这种假设过于新奇了。

她问:“后来呢?”

“后来,被救的男子离开,”傅惊尘说,“原来他是个强盗,杀了一整个村庄的人。”

花又青:“啊。”

“假使你是那个善人,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傅惊尘问,“你会看着他在眼前死去,还是挽救他?”

花又青问:“正确答案是什么?”

“没有正确答案,”傅惊尘笑,“你不是自幼便修正

道么?修的不就是一个心性通达?无论你选择救,或者不救,只要你心中无愧无疚,遵从本心做事,认为选择正确——你不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无论选救,或者不救,都是正确答案。”

花又青听愣了:“……我还以为你会借机用种善因得恶果来嘲讽我。”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么?”傅惊尘正色,“青青,若你不曾坚定消灭黑魔的信念,今日你放过蓝琴,情有可原;可你既然确定要执行清水派的职责,今日的犹豫之举,着实愚蠢。”

花又青不说话了。

“你自己也明白,偏偏狠不下心,”傅惊尘加重语气,“先前只当你年纪小,心肠又软,都是人之常情——但如今,你已经长大成人,开始独当一面。清水派如今和东阳宗走得近,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你的心软只会是缺陷,要么成为别人利用你的刀,要么,自责和愧疚也能令你入魔。”

“我知道了,”花又青隐隐低落,“谢谢哥哥。”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傅惊尘说,“若是有一日,你大师姐被黑魔缠身,你也该去杀了她。”

花又青沉默了。

“怎么?先前在我面前慷慨陈词,说若能令百姓安定、纵身死也不惧的小英雄去哪里了?”傅惊尘问,“你已经愿意为此牺牲自己性命,也应该做好牺牲至亲至爱的准备。”

花又青短促:“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傅惊尘说,“你不愿承受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难道就愿意看爱你的人为此饱受折磨么?”

清风习习,傅惊尘抬手,隔空,虚虚,点了点她眉心那粒小红痣,不曾触碰她肌肤半分。

“青青,”他沉声,“选择了就别再后悔,抛弃那些多余的善心,该杀就杀,莫心软,莫回头。”

重伤昏厥的蓝琴被小黑背上去,它此刻吸收了足够的妖气,黑色皮肤上的纹身灿灿闪耀着金色光芒,纹路上流光溢彩,像是镶嵌了细密瑰丽的金线。

不忘汇报战况,说王不留和少阴都受了轻伤,如今正由楚吟歌照料着;青无忧伤得最重,那触手吸盘有麻痹剧毒,他不通医理,不懂得遏制,如今毒素已然遍布全身——幸好有个白胡子老头,正帮青无忧放血。

乍一听如此惊世骇俗的治疗方案,花又青只当是叶靖鹰来了,谁知上去后,却见一陌生脸庞。

对方身量不高,比寻常男子稍矮些,体态丰腴,一身打补丁的灰布衣,闻听脚步声,抬首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