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狂妄之极,皆因破辽时摧枯拉朽,南下河东一路又无阻挡,今日却不同了,”种师中说,“咱们而今构思妥当,大破他几场,待大宋雄兵渐至,金人却只能以钱货土地驱策各路仆从军时,士气必定此消彼长……”

她听得眼睛渐渐亮起来。

“只要京城不出事,”老人家说,“咱们必胜。”

她突然就是一个激灵!

“小种相公,阵前不讲谶语!”

小种相公也吓了一跳,“这怎么就谶语了啊?!”

理论上讲,京城垂拱殿那个座位上,只栓条狗它也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能出什么事呢?金人的东路军看到西路军迟迟不能控制太行山,已经心生退意,准备给抢来的战利品打包回去,等到三四月份回到金国,正好种地,现在留在黄河边迟迟不肯走,无非是想能多讹点就多讹点,毕竟谁嫌战利品太多分不过来?

但垂拱殿上拴着的毕竟不是条狗,而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李纲站在下面,已经絮絮叨叨讲了很久。

“陛下与太上皇,父子一体也!而今金人在侧,岂能因军事又犯猜忌,绝了西京的漕运?若兵士生变,金人复来,大宋江山如之何也!宗庙社稷如之何也!”

他讲得很动情,上面坐着的官家就也跟着动情了。

“卿良言教我,我岂是那等不明事理的昏君?”他说,“此事,我遣人——”

官家的话又收了。

李纲不明所以地顺着官家的目光往身后看,正看见耿南仲进殿。

这位资政殿大学士最近正在努力给自己美白,一走一过就带起一阵奶香味儿,比之汴京城太平年岁里最时髦的女郎也不差几分。

他听说李纲进宫了,就赶紧也进宫了。

现在变成耿南仲的主场了。

“臣听说李相公曾与太上皇有书信往来。”耿南仲说。

李纲站直了,“确有此事。”

“太上皇说,‘若能调和父子间,使无疑阻,当书青史,垂名万世’。”

“太上皇一片舐犊之情,况且臣已将信送至宫中,”李纲说,“臣无所瞒。”

“相公气势之盛,”耿南仲就笑,“官家怎会疑你?”

官家听了这话,眉头就不可查地皱了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