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分明只有一人,一张嘴,却凭一己之力营造出百嘴齐开的效果。

在岁安眼中,这种扑面而来令人倍感晕眩的“热情”,比起环娘那种明刀明枪的针对,又或是暗潮涌动心机算计的过招更磨人。

岁安:“我……”不知说什么,脚尖却不自然的动了动。

郑氏眼神更热:“怎么了?”

一只温软的手伸了过来,直接将岁安的手从郑氏手中抽回。

郑氏抬眼,便见阿松矮身一拜:“多谢二夫人关怀,也请二夫人见谅,我家夫人的确面薄,房内私事,便是长公主亲自开口问,也断然说不出半个字的。”

郑氏和孙氏俱是一愣。

放在寻常,若有婢子敢在主母夫人说话时这样插嘴动手,那是得直接打出去的,连岁安也得落个御下无方的数落,还有没有规矩了?

但这门婚事它本就不寻常。

靖安长公主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放在了谢家,岂会不闻不问,真当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岁安进门那日,郑氏还私下同孙氏念叨长公主嫁女竟也没遣几个老人跟来,都是些年轻不张事的女婢,今见阿松从容不迫不卑不亢,她们便知自己想简单了。

若是个资历高深的老人,她们还真得顾忌几分,若是资历浅的,则更容易摆出长辈与主母的状态,对所有不入眼的行径训斥惩戒。

哪里是长公主不为女儿考虑,分明是细细打算,用最迷眼的安排来试探态度与真心。

这婢子分明就是靖安长公主放在谢府的一双眼,一张口。

郑氏回神,矜持收手端正坐好,笑容不减:“是我说过了,岁安你别往心里去啊。”

随着郑氏将距离拉开至正常范围,热情收敛,岁安终于放松不少,也能从容露笑了:“二婶是关心,岁安明白。”

“对。我就是关心。”郑氏又为自己找补了一句。

岁安笑了笑以作回应,继而向孙氏主动提了要请姑姑回府一聚的事。

孙氏颇感意外。

之前她与儿子提过一回,谢原嘴上应的满满当当,转身这事就石沉大海,以至于他们每日来请安时,孙氏都想从儿子的眼神里窥见点深意。

谁曾想,会是岁安主动来提。

孙氏如释重负,但谈及此事时,还是掩去了矛盾原委,只说两位姑姑是家中抽不开身,这才一直没定下回府的日子。

岁安面不改色:“既是儿媳要拜见姑姑,是否改由儿媳来筹备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