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儿呢?”

“报纸上没有你,因为蒂娜很漂亮,你很丑。”她姐姐回答说。

伊玛这时候看着黛黛,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黛黛大声读了两遍杂志上的照片说明,然后跟伊玛说,她姓萨拉托雷,而不是艾罗塔,所以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这时候我受不了了,我很累,脑子很乱,我大声说:“够了,我们回家吧。”她们三个都不愿意走,蒂娜,尤其是莉拉,也都挽留她们,让她们别走,莉拉坚持让我们留下来吃晚饭。

我留了下来。莉拉想让我平静下来,她甚至想让我忘记,她刚才又说了我的书的坏话。她开始用方言和我说话,然后用那种她在重要场合才会用到的意大利语,这种语言一直让我感到惊异,她提到了地震的经历,这两年里,她从来都没谈到过地震,除非是说到这个城市越来越糟糕的时候,偶尔会提一下。她说,从那时候开始,她一直都很小心,时时刻刻都记着,我们生活的世界很拥挤,里里外外都很混乱。她提到了物理、天体物理、生物、宗教、灵魂、资产阶级、无产阶级、资本、工作、剥削、政治,很多和谐,还有不和谐的事情。她笑着说:“你不要激动,你觉得索拉拉兄弟能把你怎么样呢?你的小说已经出版了。你之前写了小说,后来又改写了,你生活在这里,这会让你的小说更真实,但现在书已经出版了,你不能把它收回来。索拉拉兄弟生气了吗?让他们生气去吧。米凯莱威胁你了?谁在乎呢。随时可能会再来一场地震,比上一次更强烈。或者整个天都塌下来,那米凯莱·索拉拉算得了什么呢?什么都算不上,马尔切洛也什么都算不上,他们俩只是两块肉,只会要钱和威胁人。”她叹了一口气,低声说:“索拉拉兄弟永远都是危险人物,两个畜生,莱农!这是没办法改变的。我曾经驯服过一个,但他哥哥又让他恢复了残暴的本性。你看到米凯莱把阿方索打成什么样子了吗?他是想打我来着,但没有勇气。他们因为你的书,还有《全景》上的文章和照片感到愤怒,那也是针对我的怒气。因此你要像我一样,不理会他们。你让他们上了报纸,索拉拉兄弟没法容忍这一点,这对于他们的黑白买卖没什么好处,但对于我们来说却是好事儿,不是吗?我们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我听她说完这些话,中间有几段慷慨陈词,让我怀疑她是不是像她小时候那样继续背着我读书,但出于一些不为人所知的原因,她瞒着我。在她家里,除了那些特别专业的关于计算机的册子,我看不到一本书。尽管忽然间,她开始谈论起生物学、心理学,说到了人类有多复杂,但她想表现出自己是没有受过教育的人,在我面前,她为什么要这样表现?我不明白,但我需要她的支持,我相信她说的。总之,听了她的话,我平静下来了。我再读了一遍那篇文章,发现我很喜欢。我仔细看着那些照片:这个城区很丑陋,但蒂娜和我都很漂亮。我们开始一起煮饭,这有助于我反思。我最后想,那篇文章和那些照片会对那本书的宣传带来好处。我在佛罗伦萨写的小说,在那不勒斯经过修订和润色,我在她楼上对小说进行修改,这本小说真是变得好多了。我对她说:“是的,我们才不管索拉拉怎么想呢。”我放松下来了,在几个孩子跟前又变得和蔼。

晚饭前,不知道伊玛和蒂娜有过了什么密谋,她们前后脚来到我跟前。伊玛用她有限的词汇,用一种差不多我能听懂的语言问我:

“妈妈,蒂娜想知道,你的女儿是我还是她。”

“你也想知道吗?”我问她。

她的眼睛里冒出了泪花,说:

“是的。”

莉拉说:

“我们俩都是妈妈,我们俩都爱你们。”

恩佐下班回来时,他看到女儿的照片很兴奋。第二天他买了两份《全景》,把上面的照片贴在他的办公室里,有一张是整张照片,一张是把她女儿单独剪出来,当然,他剪掉了上面错误的照片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