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巧巧却说:“一个人,我才不去看电影呢!”她意味深长地笑笑。

“你和谁一块去的?”萍萍追问。

“干吗?你是保长,还是甲长?今晚上对我盘査这么仔细……我明儿晚上还去看!”

萍萍欲语又止,用那种近乎悲哀的表情看着她。

田巧巧一边脱大衣,摘棉帽(电影院大可不必穿那么严实),一边说道:“明天他还邀请我……”

“他是哪个?”

“你说哪个?”她刮一下萍萍的鼻子。从她含混的口气,乔怡猜到她又要重复那些老话了:某某对她“有意”,某某正向她“进攻”,某某在她拉琴的时候看了她足足半个钟头。“朝我撒网呢!”田巧巧不会撒谎,但姑娘们私下断定她发生了错觉,或说得刻薄些:她在自作多情。也有人说:“但愿是真的。”

乔怡问她:“他是不是去年那个?”

“去年?”田巧巧半张着嘴。

“去年你不是说定了吗?”萍萍热烈地接道,“那时还住楼上大寝室,你还请了我们客!”

她的嘴依然半张着……

去年夏天,田班长抱着一只不大不小的西瓜进了屋,并随手关上门,闩上门插,既兴奋又诡秘地对女伴们笑着,说她已经“定了”。

“定了谁?”大家七嘴八舌地问。

她幸福地笑而不答。这种羞答答的含蓄的微笑在田巧巧脸上是鲜见的。过去每当说起“某某”,她总做出不屑一顾的神情,表示他们离她理想的差得远哩!今天情况可就不同了,“咱们是一个班的,在一块儿住这么久,什么事我都不瞒你们。这事儿……基本定了。不过我还是担心你们中间谁嘴快给张扬出去。”

好奇心促使众女兵一再发替赌咒决不嘴快。田班长几番欲言又止,说道:“反正,你们过一阵就明白啦。今儿我就告诉你们这句话,定了。”

说着她切开西瓜,这破费对于一向俭省的田班长可谓豪举了。这一带多雨,西瓜特别贵。“你们吃吧,吃吧,我请客……”

大家惊喜地看看瓜,又看看她。

“你们觉得……我还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待人接物有没有招人讨嫌的地方?……”田班长头一次这么谦恭。

“班长挺好的……对吧?”桑采吃着瓜说。

接着大伙一致公认田班长各方面无可挑剔,只是……衬衫别老穿部队发的(提干了嘛);适当时,也可以买双皮鞋,老穿部队发的松紧鞋多不精神!还有,胸罩最好用上海出的那种,那样线条好些;至于头发,众说不一,有说盘上去,有说拖下来,有人说干脆来个运动式,总之目前这两条“帚把子”是不行的……田巧巧对大伙的建设性意见十分认真地听着记着。但多日后,她那喜悦的神色突然不见了。没人敢问她,也无从安慰,大家都为吃了西瓜又爱莫能助而愧怍……

“去年,”田巧巧半张的嘴终于咧了咧,算作笑,“去年那个吹啦!”

萍萍与乔怡交换了一个眼色。不里问,一问准说是她瞧不上那家伙!

第二天一早,趁田巧巧出去洗脸,萍萍钻进乔怡的被窝,“田班长真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