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苟言笑的张秘书竟然笑了一笑:“是啊,他有工资。”

登机之后佳期才觉得有点累,飞行时间是一小时四十五分,因为空中管制的原因晚点十二分钟降落。庞大的波音客机挟带呼啸的气流,轰鸣着降落在跑道上,缓缓地滑行向前。

脚踏实地的感觉到底叫人安心。

上海正在下雨,灰蒙蒙的天气,风裹着冷雨扑在身上,冷而潮,仿佛比北京更让人觉得寒气逼人。

佳期因为出差来过几次上海,每次都是行色匆匆,这次也是一样无心风景,出了机场就打的,递给司机那张卡片:“麻烦去这个地址。”

路很远,车子顺着蜿蜒的高架路,渐渐深入城市的脉络,穿行在高楼的森林里。冷雨潇潇地敲着车窗,佳期想,自己见着他,应该说什么才好呢?

那条路位于这座城市的深处,路两侧有许多高大的法国梧桐,在这个季节犹未落尽黄叶,在半空中枝叶交错。雨渐渐地停了,无数枝叶拱围着,将犹有雨意的天空割裂出细小的缝隙,滴滴答答是枝头积雨跌落的声音。路两侧都是些颇有岁月的老房子,偶尔能看到精巧的屋顶,掩映在高大的法国梧桐与围墙之后。这条路静谧如同无声,在这样一个冬日的下午。佳期捋了捋被细密雨丝濡湿的长发,终于找到门牌号。墙很高,墙里头能看到的也只是树,落尽叶子的阔叶乔木,枝桠整齐如梳地向上伸展着,如果是夏季,想必会是浓翠欲滴吧。

佳期按了许久的门铃,没有人来应门,她再拨阮正东的手机,还是关机。

她觉得饿,饥寒交迫。

她庆幸自己没有行李,因为走了很远才看到有一家咖啡馆。推门进去看着并不甚起眼,像所有的咖啡馆一样有很大的落地玻璃窗,墙是红色,午后客人稀疏。寥寥几个似乎都各自窝在沙发里。

她点了杯拿铁,还有原味芝士蛋糕。

沙发很舒服,她不由自主也深深地窝陷进去,咖啡香气浓郁,浮有漂亮的叶子拉花,味道十分醇厚。没想到误打误撞还可以找到这样地道的一家咖啡馆,芝士蛋糕还没有送上来,音乐是轻曼动听的爵士,她几乎要睡着了。

走道那头的沙发里有女子在低声讲电话,店中灯光轻柔,将她侧影轮廓倒映在大玻璃窗上。佳期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将衣服穿得这样漂亮,一身浓烈的黑,只围一条大花绚丽的披肩,那披肩缀数尺来长的流苏,摇动不知多少颜色,如泼如溅,仿佛烂醉流霞淌在肩头。围衬出一张灿然如星的脸孔,那种肆意的美丽,竟似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卡列尼娜,令人惊艳。

或许是在与恋人通话,细语喁喁,偶然抬头,明眸善睐,望之竟如生烟霞。

这样的出众,上天真的偏爱她。

正好店中音乐在此时静止,佳期依稀听到她正说:“那么你过来接我吧。”

连嗓音都甜美如斯,或许是热恋中人的特质。

幸福得令人感慨。

芝士蛋糕十分好吃,烘焙一流,佳期本来就饿了,越发觉得香甜可口,吃得近乎贪婪。一块蛋糕犹未吃完,有客人冒雨进店中来,咖啡馆并不大,一眼即可望见来人。佳期正好一口蛋糕噎住,顿时呼吸困难。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拿手按在脖子上,噎得连眼泪都快流出来,别提多狼狈。

他大步走过来,用力拍在她背上,真的很用力,震得她整个背部都痛,可是那口该死的蛋糕终于顺利地滑下去,一口气好歹顺了过来。

太丢人了,急急捧着咖啡杯喝一口,仿佛是心虚。

“正东。”

过道那头的女子在唤他的名字,嗓音甜美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