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哲脸上充溢着突袭的惊喜情绪,迎上前一把抱住我。或者是我恍惚的身子再也站不稳,依靠上他了。我真想抱住这个孩子好好来哭一场,可是班哲不是孩子,他比我大。在我的意识里,所有的孤儿都会是比我小的,或者都是需要我来关心爱护的。我怎么知道现在我才是这么需要人来关爱呢!

“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孩子们都分散了,你也走了……”班哲说,语气湿黏黏的。

“哎,草原太大了,我也没有你的地址,我离开时还在想,班哲要是回来,他再看到这一切——是我没用班哲!”

挫伤的泪水不像是我的,像是谁泼进我的眼里,才不能控制它。班哲从氆氇里掏出一块小方巾,抓在手里,似是掂量,揣摩少许,缓缓朝我递过来。

我的小方巾!是的,两年前我被河水冲走的小方巾!那时班哲脸红红的,他说:没有了。那时我胸腔里有一条鞭子,但是出口却说:没事。

“班哲!”

“对不起……我看它掉进水里……湿了,所以想把它焐干了再还给你……”

“班哲!!”

“我一直不知道你身体是这样,你好些了吗?”

“好?我不知道。”

“为什么!我总是想,再小的毛病都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你应该多多的健康和快乐。”

“唉班哲,其实我的忧伤就像一部经书,只是没有打开而已。”

班哲神色盲目。

“虔诚的神鹰从天空中飞过,我在地上追逐它的影子,你说我会快乐吗?”

“怎么?那只神鹰……哦呀,我明白了!”

“是!班哲,没有人愿意告诉我他在哪里,草原人都不愿告诉我,连巴桑,连翁姆也……我其实只是想让他知道,我还活着。不管是槛内槛外,他都要有一句话给我。班哲,我不是积嬷!(当地指勾引喇嘛的女妖)”

“我不认为你是积嬷。”

“那你认为我是什么?还是你们的梅朵吗?”

班哲停顿少许,眼神迷离,声音似是自言自语,“拉姆从来都是长生不老!”

“那你会带我去见他吗?”

班哲怔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