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云晴迟疑了一下回答:“你……你跟军统已经彻底摊牌了,他们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他们眼下还不好向你们的委员长交代,可是谁能保证这样的时间能够有多久呢?一旦时机成熟,他们一定会杀了你,也包括你的小队—这些,你难道没有想过吗?”

陈一鸣看了黄云晴一眼,又忍不住转回头来,继续看着江面:“想过,可眼下只能这样。”

“你就甘心任人宰割?”黄云晴又禁不住问了一句。

陈一鸣叹口气回答:“现在还在抗战,我们还有用武之地。”

黄云晴问:“那日本人投降以后呢?”

陈一鸣扫了黄云晴一眼,眼里充满了悲观:“我没权利想那么远—因为我还没有把握我能活到那一天……”

黄云晴愣了一下,迟疑了一下,有些赌气地问了一句:“可你的队员们呢?他们中间总有人会幸存下来吧?”

陈一鸣听罢,竟不由得苦笑了:“如果真的能那样,那是他们的幸运,他们自己会做出选择的。”

黄云晴看着陈一鸣,不知道该怎样继续劝说他,只好心情沉重地叹口气。

陈一鸣望着眼前的江水,也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我们考虑,可是在目前—起码是在目前,我不会选择你们的路。对军统来说,我是随时可以牺牲的炮灰,是眼中钉;可是在校长的眼里,我是英雄,是国军的军官,我想……事情迟早会有变化的。”

黄云晴听了,不免有些失望:“你至今……还在抱着幻想?”

陈一鸣说:“不,那不是幻想,是希望!这希望虽然很渺茫,但是人不能没有希望。你看那川江上的纤夫,无论脚下多么艰难,无论气候多么恶劣,都不会放弃希望;放弃了希望,就一步也走不动了,更别提唱着川江号子往前走!我已经回复了何司令,他也应允了,为了我的弟兄们,我们必须继续留在军统,也继续为抗战效力!云晴,我们是朋友,可我们走的路不同,你—就不要勉强我了……哦,我该回去了,感谢你一直给我的支持,我是不会忘记的。再见!”

陈一鸣说完,郑重地向黄云晴敬了个军礼,而后转身走去。

“你真的要一条道儿走到黑吗?”黄云晴不甘心地对着远去的陈一鸣喊了一句。

陈一鸣站住了脚,却没有回头:“物极必反,天总是会亮的!”

陈一鸣说完,脚步更加坚定地走去了。

夕阳染红了江面,嘹亮的川江号子还在不远处响着。黄云晴望着陈一鸣渐渐消失的背影,禁不住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