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他躺在身下的病床,脊椎受损严重,国内国外做过十几次手术,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大幸,他的手臂目前还能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他会丧失对肢体的掌控能力,每天躺在床上苟且偷生,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都要借他人之手。

他家很有钱,足够这样躺十辈子,可他不愿意这样活着,于是在二十五岁生日的这天,他计划要结束这一切。

洛泱按照记忆里的计划,双手扶着床费力地坐起来,拉开床头的抽屉,里面躺着一把手/枪,与一封已经写好的遗书。

他只有一天的时间,来改变他与简裴杉穷途末路不可挽回的命运。

简裴杉在他出事之后,彻底放弃了挣扎的念头,乖乖地成为霍序商的伴侣,像金丝雀似的被圈养在偏僻封闭的别墅里,紫藤市每个人都说他们很恩爱,霍序商为了他浪子回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即将为他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好一段感人肺腑的爱情。

洛泱没有时间一步一步来,拿起手机陆哥拨一通电话,吩咐陆哥招呼一帮兄弟,闯进霍序商金屋藏娇的别墅,挨个先把家里人控制住,防止给霍序商通风报信。

简裴杉坐在大厅的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本书搁在膝盖,一页一页地翻看,听见响动他头也不抬,勾起脸颊散下来头发,温柔地归在耳后,一点都不在意身边的响动。

直到一辆漆黑轮椅闯入视野,他诧异抬起头。

洛泱盯着这张陌生熟悉的脸,比记忆里更瘦,脸白的没有血色,乌浓的眼眸黯淡无光,颓唐的像没有灵魂的漂亮布偶,这不是他的简裴杉,他的简裴杉从来没有这样过。

砰砰砰——

书房外激烈打斗声踢里哐啷响,简裴杉一瞬不瞬盯着轮椅,嘴唇紧抿成条粉色的线,“对不起。”

洛泱滑着轮椅靠近他,端正停在他面前,“我该跟你说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

简裴杉修白纤细的手指,用力紧紧捏住膝盖上的书本,指尖止不住发颤,“是我的错,我不该想要逃,我早该认命,他以为我不相信他爱我,费尽心思证明他只爱我,才会——”

顿了一下,他重重闭上眼睛,急促的呼吸带着声音颤栗,“才会想要你死,只有他亲手让你死,他对我的爱就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洛泱来的路上分析过那场雪崩事故,人迹罕至的雪山是禁猎区,竟然会围绕他响起枪声,显然是有人刻意制造一起雪崩,出事之后的他所有精力

都用来对抗痛苦,没有空余去分析这场事故。

简裴杉深呼吸一口气,睁开眼看向他,“你是来报复的么?我的腿可以给你。”

反正他后半辈子都离不了霍序商,要腿也没什么用。

洛泱缓缓握住拳头,若无其事地说:“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仇怨,跟你没有关系。”

简裴杉歪过头,不太明白他的来意。

洛泱压住汹涌的情绪,从胸前的口袋里轻柔抽出一张照片,递给他。

一只雪白的小鸟在白茫茫的雪山里,迎着漫天暴怒的飞雪展翅飞翔,令人畏惧的严冬是它双翅的赞礼,生命的力量在于永不顺从。

简裴杉定定看着手里的照片,“这是雪雀……”

“我在雪崩的一瞬间拍下的,听救援队说,它跟我同时被埋在雪地里,挖开雪的一瞬间它站起来,抖抖翅膀远走高飞。”洛泱声音低沉缓慢着娓娓道来。